第103章 师尊,我来寻你了
肉包不吃肉2020年0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竟是……如此……
徒儿……
墨燃怎么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人鬼难分的高僧竟会是楚晚宁的授业恩师,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反倒是师昧反应快,他立时行了庄严大礼,肃然道:“不曾想大师竟与先师有此溯源。晚辈见过怀罪师祖。”
怀罪大师却说:“师祖不必称,楚晚宁早已被贫僧逐出师门。”
“啊!”师昧微微睁大眼眸,更是吃惊,“这……”他生性谨慎,虽感诧异,但见怀罪大师神情间有薄薄怅然,便知人家不想多提,于是就没有再没问下去。
但墨燃的心思却不在此处,他心如火烹,急着道:“大师,你方才说你是为了师尊前来,那你……你可是有法子,让师尊回魂?!”
“阿燃……”
“你是不是有法子让他回魂!你莫要诳我!你是不是……是不是……”他心血激荡,加之连日疲乏,一时间竟是头晕目眩,半句话哽在喉头,竟是再也说不出来,眼眶却已红了。
怀罪大师叹了口气:“墨施主珍重自己要紧,是,老僧确是为此而来。”
墨燃的脸色本已苍白如纸,闻言忽地泛上一层血色,他直勾勾地看着怀罪大师,嘴唇青白,抖动了片刻,才道:“你……你可……当真……”
“老僧深夜造访,总不会是为了捉弄两位施主。”
墨燃还想再说什么,喉结攒动,却唯有沙哑哽咽。
静默良久,怀罪大师才道:“重生之术,逆天改命,极为困苦,若非老僧实在欠了楚宗师良多,也不会贸然行之。造访死生之巅,也是这些天思量许多才做的抉择。”
“逆天改命……?”墨燃喃喃着,把这四个字在唇齿间咀嚼,然后惨然道,“逆天改命……像我这般恶人,都有逆天改命的机会,他那样的好人,又怎么可以没有?”
他此时已近半癫狂,因此竟说了自己“逆天改命”这件事,所幸言辞模糊,倒也没有人听出他言语间有“自己也是重生的”这个意思。
师昧道:“师祖,既然是逆天改命,且重生之术又是禁术,想必施展起来十分困难,也……未必就能成功……对吗?”
“不错。”怀罪道,“此一术,所涉之人不仅是施术者和死者,还必须有个人,去找全死者魂魄。重生途中处处是难,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魂飞魄散。”
师昧:“……”
“因此老僧来此地,旁人也不需叨扰,只问楚宗师的三位弟子,若是你们不愿为他赴汤蹈火,受此风险,那么纵使老僧开启重生法门,楚晚宁,亦是回不来的。”
其实怀罪还没有讲这番话前,墨燃就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
三大禁术之所以为禁术,总需要祭上一些寻常法术所不需要的东西,冒一些寻常法术所不需要冒的风险。
他心中早有明断,前世他为了师昧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这辈子为了报楚晚宁恩情,他亦不会犹豫。
墨燃是有心的,只不过上辈子,他从来不肯把心分出来,给楚晚宁一点点。
烛火下,他看着怀罪大师的脸,说道:“大师不必再问薛蒙了,师尊本就因我而死,此事不必累及他人,若施术有任何险阻,墨燃愿一力承受。”
“阿燃……”师昧喃喃,而后扭头问怀罪,“师祖言重,不知所谓劫难,会是怎样的?”
怀罪道:“虽说墨施主愿一力承担,不过这术法的第一步,却是越多人愿意献身,就越容易成功。还是等薛施主来了,老僧再与你们讲个清楚吧,老僧在上山的时候,已经着人去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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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又对师昧笑了一下。
“另外,切记莫要再称老僧为师祖了,方才就已说过,老僧已不再忝居楚宗师师尊之位。”
墨燃此刻总算稍稍冷静下来,便问:“大师当年……为何要逐我师尊出门?”
师昧无语道:“阿燃……”
“无妨,非是不可言说之事。”怀罪叹息,“贫僧年少时,曾受恩人照拂。然而恩人命短,于一次大劫中为护他人性命而魂飞魄散。百年过去,贫僧每思及此,依旧惴惴不安。因此我门下素有戒律。其中最重一条,便是弟子须潜心修行,未得正果前,断不可妄涉红尘中事,插手凡俗,以免殃及自身性命。”
墨燃涩然思忖半晌,说道:“师尊做不到的。”
“是啊。”怀罪苦笑,“我那小徒,和我的恩公一个性子。他于寺院中长至年少,涉世未深且天资极高,本可安然修至飞升。只是弱冠那年,他去山下采集矿石,正巧撞见了避难的流民……”
师昧叹气道:“若是这样,师尊定不会袖手旁观。”
怀罪点了点头:“非但没有旁观,还在安顿了那些流民之后,擅自离山,去下修界查看。”
“……”
那时候死生之巅才刚刚开山,下修界远比此刻更乱,楚晚宁能看到什么自是不必多说。
“回来后,他告诉我,想要暂且结束清修,去红尘中扶伤救死。”
师昧问:“那您答应了吗?”
“没有。”
“……”
“他那时只有十五岁,秉性纯然,性子又烈,极是易让人骗了去。我又怎会答应他擅自出山。更何况他修为虽高,体质却弱,世间险恶重重,高手如云,贫僧身为他的师父,实是放心不下。”
墨燃道:“可他最后还是没有听你的话。”
“不错,他听了之后,与我大吵一架。说是凡世疾苦就在眼前,师尊何以终日高坐,闭目升天。”
“啊!”师昧一惊。
这话就算是其他人对怀罪讲来,也是极为刻薄的,何况楚晚宁当初是他的关门弟子,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怀罪神情淡淡的,眉目间却有些凄凉,“贫僧当年心境亦非空非静,一怒之下,便对小徒说道,你尚不能度己,又怎能度人?”
“那师尊又是怎么说的?”师昧问道。
“不知度人,何以度己。”
此言一出,大殿骤静。
因为这八个字,并非出自怀罪之口,而是墨燃轻声道出的。听他突然说出楚晚宁当年说过的句子,怀罪大师目光灼灼,默然望着面前的这个青年,半晌才长叹一声。
“他还是这么教你们?他……唉,他当真是……分毫未改,九死不悔。”
怀罪心下复杂,墨燃却也不比他宁静多少。
须知他曾一直对楚晚宁这八个字嗤之以鼻,觉得是假道义,大空话。可眼下再说出口,却觉心如火焚,饱受煎熬。
良久后,怀罪空幽的嗓音才重新在丹心殿内响起。
“说来惭愧,当日,我也是被气到了,就对他说,若他固执己见,踏出寺门,我便与他师徒缘尽,恩断义绝。”他顿了顿,似乎被那段过往给鲠住了咽喉,想细讲,又不想细讲,几番犹豫后,他还是摇了摇头。
“如今你们也清楚了,楚晚宁最后断义离师。多年过去,我与他所谋不同,虽共处这滚滚红尘中,却是再也不曾相见。”
师昧道:“这也不是师……这也不是大师的过错。”
怀罪道:“孰对孰错,是耶非耶,本就不是轻易能教人参透的事情。但楚晚宁与我师徒一场,贫僧闻他于前夕血战中身死,想起当年事,竟日夜不能寐。所以才会想要来这里,尽我所能,一试运气,看能不能救回宗师一命——”
“咣当。”
朱漆雕门被猛力推开。
薛蒙立在外头,不知是何时来的,但显已把最重要的几句话听了个彻底,他原本只听说怀罪大师来了,并不知道这老和尚要来干什么,因此也只恹恹地抱着一缸中药,边喝边慢慢地走过来。
此时,他听见了怀罪的话,手中捧着的器皿已砸了个粉碎,热汤汁溅了满身。
凤凰儿却也不觉得烫,失声道:“救回来?救回来?师尊还能——还能回来吗?!”
他踉跄着奔进屋内,一把拽住怀罪。
“秃驴,你说什么?你可是在开玩笑?”
师昧忙道:“少主,他是……”
“不对……是我失态,是我失态。”薛蒙虽不知眼前人便是楚晚宁的恩师,但想到此人是来救师尊性命的,便慌忙松了手,“大师,只要您能让师尊回来。往后如有所需,薛蒙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只求您……只求您不要诳我。”
怀罪道:“薛施主不必如此,贫僧深夜造访,便是专程为你师尊而来。”
他侧过脸,瞧了瞧窗外月色:“时辰差不多了。既然三位小施主都已来齐,那就由贫僧,与你们细说一遍重生之法,还有难行之处吧。”
师昧道:“恳切大师言明。”
薛蒙却急着道:“还有什么好讲的!救人啊!先救人啊!”
怀罪道:“薛施主性急,但需知道,若是其中出了差池,非但施主要丧命,恐怕楚晚宁的魂灵也要溢散,到时候六道轮回都进不去,你可忍心?”
“我……”薛蒙霎时间涨红了脸,捏紧了衣袖,半晌才慢慢松开,说道,“好,我听大师说就是了……”
怀罪便从储物囊中拿出了三个素白绸灯,那绸灯融着金丝细线,中央以十三彩丝绣出繁冗咒纹,深深浅浅一绕三折,像是蜘蛛的网,要捕住谁离去的魂。
“这是引魂灯。”怀罪大师把三个绸袋分给三个青年,“拿好这个,贫僧接下来的话,诸位都要记清了。”
墨燃将灯笼接了,捧在手里。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分别为地魂、识魂、人魂。死后三魂碧落黄泉,各自离分。这个你们都清楚,但是人死后,每个魂魄去往哪里,我猜你们并不知晓。”
师昧道:“还请大师言明。”
“地魂、人魂入地府,识魂残留尸身内。凡间所说头七回魂,其实能到阳间和识魂重聚的,也只有人魂而已。人魂回来,往往是有心愿未了,待它心愿了却,它就会和尸身内残留的识魂合二为一,再归地府,重聚魂胎,等待转世。许多人一知半解,寻求重生之法,但最后招回的只有半缕残魂,自然很快就会消散。”
前世师昧死后,墨燃也曾试过招魂,然而却如怀罪所言,白幡月影里只有那人薄薄的影子,顷刻便又化作点点流萤。
墨燃喃喃道:“竟是这样……”
怀罪道:“楚晚宁的识魂,还在他的尸身里,诸位施主不必管,重要是找到他的人魂,以及地魂。”
薛蒙忙问:“怎么找?”
怀罪道:“用这引魂灯。这个灯只能由灵力点亮,你们注入各自灵流后,拿着它走遍死生之巅。若是楚晚宁并不抗拒于三位施主,这引魂灯的火光就能照出他的人魂。”
墨燃闻言,不由心中一凉:“那,要是师尊并不想见我们呢?”
“这便是第一难处,也是为什么越多人愿意找他,便越容易成功的缘由。需知道,若是他无心恋世,去意已决。”怀罪说道,“那么引魂灯也就照不出他的身影。所以重生之术若要施展,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若是去找他的人,亡者都不眷恋,自身不愿重归红尘,谁也强求不得。”
“……”墨燃不禁握紧了手中的魂灯。
薛蒙急道:“师尊最是心疼我们,又怎会不愿回来?大师,用这引魂灯找到师尊人魂后,又当如何去做?”
“找到人魂之后,便需你们去个地方。”
“哪里?”薛蒙问。
“地府。”怀罪答。
三个人谁都没有想到竟然真的要去地府,不由都是一惊。
师昧轻轻“啊”了一声,微舒美目,低声问道,“这……活人怎么可以入地狱?”
“这个我自有办法,施主不必担忧。”
怀罪不疾不徐地朝他望了眼,继续说道:“但是你们三人,无论谁先找到了楚晚宁的人魂,那么都必当殷切期盼他返回阳间,愿为其上求碧落,下溯黄泉。若是心中意念不坚定,半路楚晚宁的魂魄就会散去,再也不能聚拢。”
师昧:“这……”
薛蒙道:“师尊于我恩深义重,即便要我去无间地狱寻他,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师尊因我身死。”墨燃抬起眼眸,亦道,“我欠他良多,也没什么可说的。”
怀罪道:“好。那么你们便记清楚,楚晚宁的人魂被第一个人寻到后,其他人即便前往,也无法再瞧见他的身影。而那个寻到他的人,需得在天明前都确保引魂灯不灭,且一直照着他的魂魄。”
薛蒙道:“这有何难?”
“难。”怀罪说,“三魂分离后,每个魂魄往往都会缺失一部分东西。可能是听觉,可能是心智,可能是记忆……总之若是运气不佳,你们见到的师尊并不会那么轻易听你们的话,得想法子哄他。”
薛蒙:“……”
墨燃心中一紧,甚是不安:“……要哄他?可万一……说错了什么话呢?是人的时候都很难猜他心意,何况成了鬼。”
他原本是真心实意的担忧,可薛蒙与他不睦久了,竟以为墨燃是在嘲笑楚晚宁,因此对他怒目而视,继而转头道:“哄有什么难的,反正记清楚,不让师尊离开引魂灯周围就是了。”
师昧问道:“那黎明之后呢?”
“黎明之后,楚晚宁的人魂会飘入引魂灯内。届时贫僧会备好竹筏,在桥边等待二位。这里地处鬼界入口,奈何桥下滔滔流水正好连着黄泉,竹筏会载着那个找来了残魂的人,前往鬼界。”
薛蒙:“坐竹筏去鬼界?”
师昧问:“只能一个人去吗?其他人都不能再帮忙?”
“不能,所以谁找到了楚晚宁的人魂,谁就要孤身入鬼界寻他的地魂。若是那人半途而废,或者临阵退缩,楚晚宁的人魂就会被引魂灯吞噬,再也无法投胎转生。”
薛蒙一惊,几乎是立刻扭头对墨燃说:“你别去了,我信不过你!”
墨燃缄默不语,只由他质疑着,并不去争执。
师昧见状去劝道:“少主,阿燃他并不是那种临阵脱逃的人,你……”
“不是又怎样?!”薛蒙厉声道,“他已经害死了师尊一次,我凭什么相信他不会害死师尊第二次?他就是个瘟神!”
师昧轻声道:“大师还在这里,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怎么不能说了?难道不是吗?多少次师尊受伤都是因为他!每次有他在,准没有好事情。”薛蒙这样一说,眼眶又红了,嘴唇哆嗦着,发着抖,忽然就有些失控,伸手去拽墨燃手里的引魂灯,“把灯给我,别再给师尊寻晦气。”
“……”
“给我!”
薛蒙骂着,墨燃不还嘴,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薛蒙说的对。
鬼司仪面前也好,金成池湖底也好,哪一次楚晚宁不是因为他而受的伤,楚晚宁的身上有多少疤痕,是为他留下的?
瘟神。
呵……
对,真对。
可是即便如此,即便知道自己愧对师尊,即便知道自己不配再去央求师尊由黄泉归来,他还是不愿放下手中的引魂灯,就那么固执地,死死地抓着那苍白的灯笼,由着薛蒙唾骂自己,撕扯自己。手背被抓出了血痕,依旧低着头,动也不动。
到最后,薛蒙喘着粗气,终于松开了他,双目赤红地说:“墨微雨,你还要害他到什么时候……”
墨燃没有去看他,只是低着头,看着那空荡荡的灯,沉默着。
沉默到别人都以为他不会再作答的时候,他忽然轻声说了一句:“我想带他回家。”
他的声音太低了。
被愧疚和羞赧压得那么低沉,那么卑微。
以至于薛蒙一开始都没有听清,过了一会儿,才猛地意识到墨燃说了什么。他“呵”的一声就冷笑开了。
“你带他回家?”
“……”墨燃闭上眼睛。
薛蒙啐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在齿间撕得粉碎:“你怎么有脸。”
“少主——”
“别拉着我,松手!”薛蒙猛地把袖子从师昧手中抽出,眼中闪着悲伤与愤恨,他死死盯着墨燃,嘶哑道,“你怎么配。”
墨燃的手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的睫毛帘子垂得更落。
那一瞬间,忽然生出一种微妙的错觉,好像楚晚宁还活着,楚晚宁下一刻就会说:“薛蒙,别再胡闹。”
原来,他一直都在替自己遮风挡雨。
是自己受之泰然,竟以为那是理所应当的。
墨燃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捧着那引魂灯,像抓着最后的稻草。
他低着头,重复着说:“我想带他回家。”
“你是不是只会说这句话啊你!我看你——”
“好了,薛施主。”
怀罪大师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了,叹了口气,说道,“墨施主有心,你便让他去做吧。若真有恙,再算不迟,如今一切尚无定数,薛施主又何必咄咄逼人。”
薛蒙郁沉着脸,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看在怀罪的面子上,忍住了。
忍了须臾,又落下一句。
“若是师尊有恙,我定杀了你去祭他。”
怀罪叹息道:“两位施主的恩怨,日后再算吧,时辰也无多了,找到人魂要紧。”
墨燃道:“还请大师施法。”
“引魂灯上的法咒已经施好了。”怀罪见墨燃着手就要灌入灵流亮起魂灯,抬手阻了他,“施主且慢。”
薛蒙急道:“还有什么事?”
“贫僧想再说一遍,如果有人找到了楚晚宁的人魂,那人就无路可退了,必须要前往地府。贫僧虽会在那人身上打下护咒,但活人入死人之地,终究凶险至极。稍有不慎只怕会难以生还。”怀罪大师意味深长地依次望过三人面孔。
“所谓险恶,并不是一句空谈。找到楚晚宁在地府的地魂,或许不难,但是,难的是孤身前往地狱,面临未知。运气若好,地魂很快就会找到,运气若是不好,出了意外,就会……”
“会死?”师昧问。
“死是轻的,恐怕到时候楚晚宁也好,施主也好,都会灰飞烟灭,再无投胎转世之际遇。”
怀罪说:“所以,若是三位施主犹豫不决,还是将这魂灯归还于我。这世上本就没有谁是定然要为谁付出至死的,惜命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此刻后悔,还来得及。”
“我不悔。”薛蒙最是年轻气盛,更兼一腔热血,当即道,“谁悔谁孙子。”说罢恶狠狠地去瞪墨燃。
但他终究是不懂墨燃的,他的这位堂哥,和他根本不一样,或许是因为打小受过的折辱,墨燃的爱恨都被磨成了极尖锐的指爪,若有人伤他,他就将那人掏肠挖肚,可若有人待他好,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恩情,他也绝不会忘。
墨燃瞥了眼薛蒙,复又望向怀罪:“我亦不悔。”
怀罪点了点头,接下去说道: “那好,到了鬼界之后,尽快找到他遗落的‘地魂’。当人魂和地魂在灯中融为一体后,引魂灯会点亮返阳之路。再接下来的事,交于老僧便好。”
他说起来好像还算容易,但听得人都知道这一串事情,每一环节都极易生变,极为险恶,尤其是到了地府后,若是寻不到楚晚宁的地魂,或者因为魂魄缺了心智或是记忆,不肯乖乖融为一体,那么只怕下去寻他的人都要赔在里面。
因此,在三人点亮引魂灯前,怀罪最后缓言沉声问了他们一遍。
“灯一亮,就再也无可回头了。此事并非儿戏,贫僧再问一次,诸位施主,可有悔意?”
三人俱答:“无悔。”
“好……好……”怀罪慢慢地揉开一道笑意,半是苦涩,半是欣慰,“楚晚宁,你啊,你比我这个师尊当的好……”
他默念咒诀,魂灯忽幽幽地闪烁两下,亮了起来,只见薛蒙墨燃手里的灯笼,几乎同时窜出两道赤焰火舌,将那白绸灯笼浸为红色。再过片刻,师昧手下的灯烛也微弱地亮起,水性的灵流点亮的光芒是蓝色的。
“去吧。”
怀罪道。
“成败与否,归来与否,都在今夜可见了,若今夜不成……那……唉……”
墨燃想到楚晚宁生前待自己的种种好,心中隐隐作痛,竟是不忍听怀罪再说下去,只道:“大师不必多言,我便是跪着,爬着,肝脑涂地,也要把师尊带回人间。”
只要,他还愿意。
只要……他还愿意与我回来。
三道光辉分别出了丹心殿,很快就各自被浩瀚无际的黑夜吞没,消殇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医院人巨多,我到晚上六点才顺利到家,捂脸……
最近回评论经常要花一俩小时,工作又忙,所以有的时候实在回不过来,请不要觉得我敷衍了事,鞠躬。
另外我在回帖的时候,有些东西实在是不能说,所以就会格外难回,只想叨叨一句,虽然我水平有限,这篇却依然不想写傻白甜文,所以过程看起来会有些痛苦,真是抱歉23333
总之,这篇文章里有些真相埋得很深,有些人物也戴着不止一张面具,当大家以为“厚,这小兔崽子的真面目总算露出来了”的时候,没准他露出来的,只是第二张假面。所以希望各位小伙伴能有耐心,能等着每个角色都把脸上的油彩洗掉,露出每个人的最终容貌,还原每一个秘密~
然后年底了,如果有的时候我没有回评论,那应该是我真的忙不过来了t t或者就是我写到了后文的关键转折,怕被评论区情绪感染,所以那种时候我也会不作回复,请多多包涵!感谢!
第二件事情就是昨天,评论区好像有姑凉木有明白狗子为何仍喜欢师昧。其实很简单。
第一,师尊之死与师昧无关。
第二,狗子只知师尊待自己好,不知师尊是爱自己的。
第三,不管师昧其实怎么样,至少狗子目前没有觉得他有任何变化。
仔细想一想,以他的人设,在保持上述三个条件的情况下,他对师昧的感情会产生疑问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如果这里处理成狗子因为师尊死了就转而爱上师尊,那这个人物就完全崩了,变成一个谁死就爱谁的角色。狗子心里是什么?是愧疚和后悔,是迟来的尊敬和爱护,什么都可以有,唯独再此阶段不会有爱情。
换而言之,他对师尊的爱,不能是因为师尊的死亡而萌生醒悟的,如果是这样,岂不是谁为他死了,他就会去爱谁么?那反倒是对师尊的侮辱。
狗子执着于认为他喜欢师昧,在师昧未有任何改变,也没有其他参照的情况下,他怎么能明白自己对师昧的不是爱情?
师尊的死带来的变数,会影响他的三观和今后的作为,会让他把师尊当成最亲近的人,但不会让他想到爱情。他此刻觉得自己上辈子软禁师尊等等事情,都是极为恶心的,所以这个时候要他把师尊与情与爱联系在一起,他根本不愿意,在不知师尊真正爱欲的情况下,妄自肖想师尊,以情爱揣度师尊,这个阶段的墨微雨只会觉得那将是对师尊的亵渎。
另外,再想一下,师尊为他死了,前世真相揭开,这个时候对于当事人而言刺激最大的是什么?是自己他妈的竟然这样误会了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好师尊,主角应当陷入一种大脑极度的混乱和崩溃里,能清晰意识到的只有“我竟做了这样的事情”“我他妈简直炸了”“师尊是真心对我好的,那么好的师尊我居然误会他,是我的错”“我前世都做了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妄想“师尊为什么要救我?那他肯定喜欢我,痴恋我,爱慕我,所以才救我。”——不可能,如果他这样想,这个脑回路就很清奇了,那该自恋到什么地步。
在师尊新丧,三观尽碎,自责不能拔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会那么跳脱地想到爱情,揣测师尊是不是爱他,肖想“师父为我死了,那一定是因为暗恋我吧”,而只会想“师父为我死了,他是最好的师父,是我对不起他。”
至于和师昧断念,那也不会,师昧在这件事里很好地做到了站在矛盾的漩涡外面,不管从上帝视角怎么看,在文中师尊的死,与他没有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这件事根本波及不到他身上,换而言之墨燃现在再怎么揪心后悔,那都是他和楚晚宁两个人的事情,并未牵扯第三人。
“因为师尊死了,墨燃就忽然发现自己爱的是师尊,要和师昧挥手拜拜”——这个……这个简直有毒= =哈哈哈哈,如果这样处理,就完全是用上帝视角在写角色,角色不再是自己,而是一个站在局外演戏的傀儡了。
所以知道有的小伙伴很气,但我也木有办法呀,尊重读者和评论是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尊重角色,才是一个在码字的人第一件该做到的事情啊qaq所以抱歉啦抱歉啦
如今的墨微雨,他的其余观念都已破损,但他的爱情观念还需一击。
这是我尽力站在墨微雨的角度,令他去做出的反应,或许这个解释不能让所有的小伙伴满意,但是……解释还是要解释的嘛,抠鼻。
耐心!耐心!耐心!
本文充满了打脸!
昨天有多少站了怀罪和师尊的?被打了吧23333333,怀罪是全文底牌最容易猜到且反转端倪最快露出来的可怜人,而主角配角栏那一排,每个人手上都捏了不止一张牌,等着往下打哈哈哈哈
好了啰嗦完了……感谢看完老阿姨的碎叨叨,悄咪咪遁走继续去码存稿。
共 138 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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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很想知道你这[回头]是什么意思
看小说看哭,看评论看笑
回头是岸吧。。。。。。。。。。。。
默然回首
是這樣的意思嗎?
秀兒啊 看文的時候想哭 你這評論硬生生把我眼淚懟回去啊
。。。。。。。。。。。。。。。
刀子准备刀子准备准备准备准备准备准备准备
师尊要复活啦【开心】
师昧是不是要搞幺蛾子,萌萌和狗子我自是放心的,师昧不大让人放心啊,他也是喜欢狗子的,应该不希望师尊回来吧
不,他喜欢的是师尊。啊哈哈哈哈哈哈
师昧那不是爱师尊,最多只是垂涎于师尊的美色罢了
不是,他就是爱师尊,爱他这个人。
并不是爱,他爱师尊,当初怎么会想在师尊身上种八苦长恨花。
有没有好好看啊?这是爱吗?他为了自己的使命能利用和伤害任何人,当初还想在师尊身上种八苦长恨花,他只是垂涎师尊。
看到后面你就会知道师昧喜欢谁,我当时都炸了,一脸懵
看到那一张的时候,我妈说我是神经病
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在床上啊的一声就叫了出来,然后缓缓地裂开……
然后我炸了
難道喜歡萌萌!◎_◎
我当时也炸了,不过想想也是,喜欢师尊很正常,不喜欢上很难吧
不,你想多了。师昧不喜欢墨燃,师昧喜欢师尊,师昧就是第二个重生者,师昧真的很过分,还有很多事情,他一直在让师尊和墨燃之间产生隔阂…………他做了太多的事情。
这位朋友不知不觉在剧透了诶嘿嘿
师昧喜欢师尊
不骗你
居然是三角恋?!!!!!师尊真厉害,把两个徒弟养成短袖,666.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他的心里只有他的使命,对师尊只是垂涎。
这位友人放心吧……师昧要是喜欢墨燃那就是天打五雷轰了。人家是利用墨燃……那个八苦长恨花,多刷的宝宝都知道的。师昧从头到尾喜欢的只有师尊,对墨燃那就是戏精本精了
师尊把两个徒弟养成了断袖,断的对象还是自己。。。
好会教的说,关键是人家收的徒弟长得也好,为了不祸害别人,就祸害自己吧。
咳咳咳咳,师昧他他他他喜欢墨喂鱼?!他其实喜欢的是……嗐,不剧透了,你往下看吧,总之你这句打脸应该会打得很疼吧……(扶额)
其实并不是,师昧喜欢师尊
师昧喜欢师尊,恕我不能苟同
他的感情太自私了,伤害了包括师尊的多少人,这怎么都不能说是爱啊
师昧喜欢师尊。有两个师昧,这两个师昧都喜欢师尊。
不能让师昧去啊,歪快回来
为什么怀罪不问问师昧,怀罪问的时候都只有狗子和萌萌在回答。。。感觉师昧不一定会坚持啊。。。师尊有危险呐
一刷的朋友们看:
此处师昧一开始并不是坚定不移要去救师尊的
大家记住这一点,以后有用的
其实师昧也是想去的,但是他有使命未完成,与生俱来的,师昧活着就是为了这个。
师昧手下的灯烛也微弱地亮起,水性的灵流点亮的光芒是蓝色的。
师昧是水系法术吗?
观察如此仔细,佩服。
是的是的,所以那个神秘的黑衣人马上就要露出把柄了~
噫……每次总觉得这里的师昧心不诚,很犹豫。。。。
神tm我评论的速度太快了!!(手动再见?)
关于作者的话“今天医院人巨多”
我硬生生看成了:今天医院巨人观多……
你是什么品牌的幽畜???
抄手警告。。。。。。
师昧的灯是水性的,我大概知道之前那个黑衣人是谁了
?愚昧的我还是没有看出来哪里有问题,我觉得没有太多超越生命的感情只事关师生诶。不过在下很赞同喂鱼不会和小白莲呢么快挥手拜拜。。。小白莲不会搞事情吧。。。
我原本还想吐槽墨喂鱼根本就是谁死爱谁,替师尊感到不值。< (O^O)>
是我误会了,肉包对不起(深鞠一躬)
这里处理的很完美了,如果墨喂鱼轻易就改变了心意那他对师尊的爱也不会深到哪里去,他现在不轻易改变对师昧的心意,以后才会珍视师尊啊(道理是这么说,但我还是想吃狗肉火锅< (#皿#)>)
师尊太让人心疼了,虐哭了QAQ
站怀罪大师和师尊的是怎么回事啊(*o*)你们魔鬼吧……
会写文的都是神仙啊吹爆肉包的文笔\(>o<)/
我觉得作者后面的解释说得好,真是从角色角度解读,厉害
我觉得作者后面的解释说得好,真是从角色角度解读,厉害了。
萌萌才是真爱啊(ง ˙o˙)ว
总感觉师昧要搞事情
每个人手里都不止一张牌……说得真对,二刷表示深有感触
作者解释说得非常好,第一次评论,我们应该喜欢的是书里的角色,而不是自己臆想的背离书里角色的虚幻人无。作者赋予书里角色的是活生生的人性,正邪共融的思想,或明或暗的行为,这才是现实中的“我们”该有的展示面。写得很好,就是需要耐心看,毕竟文章长哈哈哈,我喜欢二狗和师尊,真开心他们是一对
感觉三个人都不太对
肉包家——
《二哈》墨燃:……我想带他回家
《余污》顾茫:我想……有个家……
《余污》墨熄:师兄……我会给你一个家的
肉包家的孩子们对于“家”这个字的执着……
《余污》虐死QAQ,不算ky,都是肉包家的娃子啊
喜欢狗子你个头,人家喜欢的人是楚晚宁,师昧在装?
前几章就想说了,薛萌萌和梅含雪是一对,叶姑娘和南宫驷是一对?
哥哥梅寒雪似乎很在意薛萌萌,弟弟梅含雪不明朗
沉默到别人都以为他不会再作答的时候,他忽然轻声说了一句:“我想带他回家。”
哭晕在厕所
感觉师昧要搞事情!!!!
肉宝是医生吗我的天啊,小天使啊
肉宝是医生吗我的天啊,小天使啊.
师昧喜欢狗子?呵呵,人家喜欢的是师尊啊
师眛是水性的,之前那个人也是
师妹是什么人啊 我真的抓耳挠腮
师昧去了不会坏事吧?慌!
啊!!!!我对师昧的好感都没了真像白莲花
师昧会不会去坏好事,师尊要回来了,嚯嚯嚯嚯嚯嚯
师尊,本座的
晚宁,本座的
恩公哥哥,本座的
神木仙君,本座的
北斗仙尊晚夜玉衡临安楚郎统统都是本座的
本座的本座的本座的!!!
怀罪不疾不徐地朝他望了眼,继续说道:“但是你们三人,无论谁先找到了楚晚宁的人魂,那么都必当殷切期盼他返回阳间,愿为其上求碧落,下溯黄泉。若是心中意念不坚定,半路楚晚宁的魂魄就会散去,再也不能聚拢。”
师昧:“这……”
薛蒙道:“师尊于我恩深义重,即便要我去无间地狱寻他,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师尊因我身死。”墨燃抬起眼眸,亦道,“我欠他良多,也没什么可说的。”
师昧好像很犹豫,我是二刷了,我隐隐约约记得后面好像写了为什么
肉包大大是白衣天使耶。感恩感恩感恩
肉包写的感情线很细腻嗷,真的能让人深刻体会啊啊啊
墨燃想到楚晚宁生前待自己的种种好,心中隐隐作痛,竟是不忍听怀罪再说下去,只道:“大师不必多言,我便是跪着,爬着,肝脑涂地,也要把师尊带回人间。”
只要,他还愿意。
只要……他还愿意与我回来
妈耶,太虐了。。。。。。。
作者喜欢用“弱冠之年”,她的其他书里也有用,意思是二十岁成年,但是又说楚晚宁15岁遇到5岁的墨燃。
正常弱冠之年确是20岁,但本文设定弱冠之年为15岁,肉包说了是为了“墨微雨”仨字提前登场,因为她特别喜欢狗子的表字“微雨”。
啊!大大写文期间刚好是新冠病毒的高发期,而大大又是医生,嗯!我为白衣天使致敬!
什么呀,师昧喜欢狗子的?
请不要妄下定论.师昧不喜欢狗子哦
请不要妄下定论.师昧不喜欢狗子哦
师昧轻轻“啊”了一声,微舒美目
看看看!听说要去地府师昧以为去不了了,还放松了一下,就不愿意冒风险救师尊
不是不愿意救,是涉及到自己的生命危险时就不救
突然有点希望晚宁不和狗子回来;感觉自己的心灵好像扭曲了;啧啧啧。
看了評論才知道原來我不是唯一被家人當神經病的,原來也有人和我一樣會因為太激動在床上叫阿~~
有没有和我一样面无表情,还笑着一刷的?
啊啊大大是在炖刀子嗷······························
师昧的第二身份难道是……黑衣人????????
肉包是不是对弱冠有些误会。?
肉包是医生?⚕️??白衣天使?
白衣祸世 ky了,ky了 爱安木搜骚瑞
关于“弱冠”,肉包在前面文尾小剧场有交待的,她说因为正常情况下人到了20岁弱冠之年才会有表字,但她又太喜欢“微雨”二字,才在本文中将弱冠年龄设定为15岁,让“墨微雨”仨字提前登场。
肉包真是有心了,但是不影响我吃肉包
这是师昧怎么老是一惊一乍的,在那啊啊啊的叫
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