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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让·瓦尔让 第一卷 四堵墙中的战争 · 十九

[法]雨果2019年03月14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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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瓦尔让报仇

当让·瓦尔让同沙威单独在一起时,他从身体中间解开缚住俘虏的绳子,绳子的结打在桌子底下,然后,他示意沙威站起来。

沙威服从了,带着难以形容的微笑,里面浓缩了虽然权力受困,仍然表现出的高傲。

让·瓦尔让抓住沙威的腰带,就像牵住干活牲口的胸带一样,把他拖在身后,缓慢地走出小酒店,因为沙威腿上缚住绳子,只能走碎步。

让·瓦尔让手里握着手枪。

他们这样穿过街垒内部的梯形地段。起义者全都面对迫在眉睫的进攻,背对着他们。

只有马里于斯独自站在街垒左端,看见他们走过去。受刑者和刽子手这一对,被他心灵中阴森的光照亮了。

让·瓦尔让好不容易让捆住身子的沙威爬过蒙德图巷的小街垒,一刻也不松开他。

他们跨过街垒后,两人来到了小巷。再没有人看到他们。楼房的拐角挡住了起义者看到他们的视线。离开几步路的地方,从街垒拖出来的尸体摞成可怕的一大堆。

在死人堆里,可以分清一副煞白的面孔,披散的头发,一只打穿的手,一只半裸的女人乳房。这是爱波尼娜。

沙威斜视这具女尸,非常平静,小声说:

“我觉得认识这个少女。”

然后他转向让·瓦尔让。

让·瓦尔让把手枪夹在腋下,盯住沙威,不用话语就能表示:“沙威,是我。”

沙威回答:

“你报仇吧。”

让·瓦尔让从背心兜里取出一把折刀,打了开来。

“一把刀!”沙威叫道。“你做得对。这个对你更合适。”

让·瓦尔让割断沙威脖子上的绳子,然后割断他手腕上的绳子,随后弯下腰,割断缚住双脚的绳子;挺起身来对他说:

“您自由了。”

沙威不容易吃惊。但他不管怎样能控制住自己,这时也免不了震动。他目瞪口呆,纹丝不动。

让·瓦尔让继续说:

“我认为自己从这里出不去了。不过,一旦侥幸出去,我住在武人街七号,名叫割风。”

沙威像老虎似的咧了咧嘴,露出一点嘴角,他在牙缝里咕噜说:

“小心。”

“走吧,”让·瓦尔让说。

沙威又说:

“你刚才说叫割风,住在武人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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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号。”

沙威小声重复:“七号。”

他重新扣上礼服纽扣,挺起胸膛,恢复军人的姿态,转了半圈,交抱手臂,一只手托住下巴,朝菜市场方向走去。让·瓦尔让目送着他。沙威走了几步,回过身来,冲让·瓦尔让喊道:

“您叫我厌烦了。你不如杀死我吧。”

沙威没有发觉,他用第二人称单数称呼让·瓦尔让了。

“您走吧,”让·瓦尔让说。

沙威慢慢走远了。过了一会儿,他转过布道师街的拐角。

沙威消失以后,让·瓦尔让朝天开了一枪。

然后他回到街垒,说道:

“干完了。”

这段时间发生下面的事:

马里于斯更注意外边,而不是里边,至今一直没有仔细去看捆在楼下大厅幽暗的一圈中的密探。

大白天他跨进街垒,要去赴死,看到沙威时,便认出了沙威。回忆倏地来到他的脑际。他记起蓬托瓦兹街那个警官,还有他交给自己的两把手枪,他,马里于斯,在这个街垒中已经使用过了;他不仅记起了面孔,而且记起了名字。

但这回忆和他所有的思想一样,朦胧、混乱。他不能肯定,他向自己提出一个问题:

“这个警官告诉过我叫沙威吗?”

为这个人出面干预,也许还是时候?可是,首先必须知道这是不是沙威。

马里于斯招呼刚站在街垒另一头的昂若拉。

“昂若拉!”

“什么事?”

“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谁?”

“那个警察。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当然。他告诉了我们。”

“他叫什么名字。”

“沙威。”

马里于斯站了起来。

这当儿,传来一下手枪声。

让·瓦尔让又出现了,叫道:“干完了。”

马里于斯的心里,掠过一丝阴森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