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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回 前女友,合法妻子,当家主母的家庭作业 · 上

关心则乱2017年06月05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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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沐休十日,百官封印,顾廷烨也得以休憩数日,除去必要的出门拜岁,一概待在府里,说笑闲聊以度日,便是不说话时,也能对着明兰尚且平坦的肚皮看上半天。奈何文折堆积如山,无法撂开手。可书房冰寒凄凉,怎及香闺暖意融融,顾廷烨索性将文墨折稿搬进里屋。屋中暖炉洋洋,笑语晏晏,当真不知案牍劳形为何,叫人流连忘返。

公孙白石不免又感叹一番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恨不能捋袖挥毫,淋漓作诗一首,可天气寒冷,外头滴水成冰,罢了,还是别露膀子了,回头别得了老寒胳膊。

顾廷烨于书桌那头凝神细读文折,明兰侧靠在长榻上看书,软厚的毛褥子裹着身子,偶一抬头间,他见她微蹙眉头,似轻叹了口气。他起身坐到她身边,轻声道:“觉着过年冷清了?”想她在娘家时必然是父母兄弟姐妹齐聚,一堂热闹。

明兰点点头:“往年这会儿,我们姐妹几个正陪着祖母抹牌呢。”顾廷烨想象不出肃穆端庄的盛老太太打牌的样子,觉着好笑,随口道:“你打的如何?”明兰答的很流畅:“除了房妈妈和,家里几无敌手。”如果墨兰不装蒜并且如兰不耍赖的话。

顾廷烨失笑:“你叶子牌打的很好?”明兰摇摇头:“还好,不过不是最好的。”

“那你最会玩什么,双陆?掷棋?”“牌九。”明兰颇有几分骄傲。若是赌牌九,她能把如兰的裤子都赢了去。顾廷烨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目光很奇怪。明兰叫他瞧的发怯,小声道:“祖母时时教训我的,叫我多练些女红,其实我不很赌的。”天晓得,她对博彩业一直很有好感。顾廷烨起身回书桌,抽开书匣子底下的一个小角格,不知摸出什么物事,又随手将茶碗里的剩茶泼入笔洗,径自走到明兰面前坐下。明兰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只见他左手平端瓷碗,右手轻扬,一阵清脆起骨瓷碰撞声,茶碗里滴溜溜的滚动着三枚大骰子,待骰子停下,恰恰三面六点殷红朝上,正是通杀满堂红!

“如何?”顾廷烨优雅的收回腕子,轻轻抚平袖口。

明兰张大了嘴,一时惊呆,缓缓将目光移向男人,满眼俱是崇拜景仰之情——到底是当年的京城一霸,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她真想大喊一声:二叔,以后我就跟着您混了。“怎么,怎么掷出来的呀。”明兰期期艾艾的,抑制不住兴奋的抓过骰子,在手掌心轻轻掂着,心头乱跳。顾廷烨微微凑近面庞,慢慢捏起三枚骰子,轻声道:“夫人有心向学?”明兰卖力点头,技多不压身嘛。谁知顾廷烨倏的板起脸,平板着声音:“不成。”起身走回书桌,“你倒不怕教坏了孩儿。”

明兰眼睁睁的看着他把骰子又藏回角格,不甘的抗辩:“那你做什么把骰子藏身边呀!”难不成时时拿出来练练手。顾廷烨瞥了明兰一眼,又拿出一颗骰子放在书桌上,把一点那面朝着明兰:“瞧着好看,原是要送你顽的。”

那骰子比一般骨骰略大些许,以白玉镶金角点朱砂,极为精致漂亮,竟似玩赏之珍物,而非赌器,尤其那一点处竟是以绿豆大小的红宝镶嵌。明兰呆呆的看着那殷红璀璨的一点,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中甜似蜜糖,柔情融融,过了会儿,只听她垂首细声道:“……我也是的。”她颇觉不好意思,耳根发烧,却还是把话说完,“每回你出门,我都是这样想的。”

书桌那边的男人持笔顿住,侧头望着明兰,却见她松松的发髻半垂散着,秀发半搭在面庞侧,妩然一双弯弯的月芽眼,直看得他心里暖洋洋;他不自觉柔和了微笑,却不妨笔下凝墨,白玉笺上已化开一团,花鸟纹的纸质上漾出一朵淡墨色的心花。

元宵节后,皇帝开始发力,朝堂上争闹的异常厉害,劾疏满天飞,口水殿上流,顾廷烨忙的脚不沾地,几日都和明兰吃不上一顿饭,公孙先生整夜整夜睡不了,生生累瘦了一圈,头发也脱落了不少。明兰好生可怜这快秃了的老头,赶紧把自己吃用不尽的补品统统炖了,送去给外书房,热爱文化人士的若眉女士自然当仁不让的要求去跑腿。“补胎的和补脑的,能一样吗?”丹橘小小声,她生性谨慎。

“连娃娃都能补,何况一老头尔。”小桃居然会用‘尔’字了,明兰很激动。

公主府来人与太夫人议定婚期,两边年纪都不算小了,宜早不宜迟,两家遂决定三月初就把喜事办了。又过得几日,出了正月,太夫人便想将家中账目交与明兰,她含笑和气:“你有身孕,原本也不好将担子托给你,可这几回太医来瞧,都说你身子大好的。如今你妹妹要办事,我怕是忙不过来了……”慈祥的快闪花眼的笑容,直晃得明兰眼皮抽搐,她算算日子,自己怀孕已过了头三个月,害口完全结束,小腹微微隆起,能吃能睡,身体健康,面色红润,所有来诊脉的太医都说胎相极好,胎脉活跃有力。明兰看着也差不多了,便笑着应了,使丹橘接过对牌铜匙,叫小桃捧过那一匣子最近三年的账簿。

明兰赶紧说上几句好听的门面话,大约意思是‘这几十年您受累了,家里能这般井井有条全亏了您,如今您可以想想清福,含饴弄孙了’,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篇,末了在最后吊上一问:“……呃,府里所有人的身契都在这儿了吗?”她指着桌上一个黑木大匣子。太夫人原来已听的有些恍惚发困了,闻得此言,心头陡然警惕,脸上笑容不变:“近些年来,我已不大管了。”然后转头向邵氏,“你说呢?”

邵氏木了木,赶紧道:“儿媳旁的不知,但那年父亲过世时,除了您,我,还有弟妹的陪房,其余府内人的身契俱在这里了。”顿了顿,看见明兰正微笑着看自己,她鼓起些微勇气,又加了一句,“我带来的陪房,若是在公中当差的,也放了身契在这里头的。”太夫人侧眼看了她一下。

明兰笑了下,对下头站着的一个婆子道:“你可是彭寿家的。”那婆子赶紧道:“回二夫人的话,正是小的。”那婆子约四十许,面庞干净利落,笑起来倒有几分福相。明兰又扬高声音道:“莫总管可来了?”屋外立刻想起一个恭敬的中年男声:“听夫人吩咐。”c

明兰点了点头,微微挺了挺发懒的身子:“今儿就这样罢,你们自去忙罢。有事回头在来寻二位。”外头的莫管事应了一声便告退,那彭寿家的却挪了下脚尖后又站住,眼风似往太夫人处闪了下,她满面堆笑道:“这个……回禀夫人,刚过了年,家里有好些事儿没了,如今怎么个章程,还要请夫人示下。”

“你是管事的,你说了算罢。”明兰一脸倦怠,漫不经心道。出口,不但太夫人和邵氏目瞪口呆,屋里站着的几个媳妇婆子丫鬟俱是一脸惊讶,那彭寿家的呆过一刻,便讪笑道:“这……小的怎好拿主意呀?”

“这刚出了年,家里想来没什么大事罢。”明兰慵懒着声音。

彭寿家的结巴了:“没,没……倒都是些琐碎的,就怕办错…哦不,办得不合夫人心意,夫人身子金贵,若叫夫人不痛快了,岂不是小的不是?小的以前没伺候过夫人,这个…不好擅专。”她到底多年管事,越说到后面越流利。“咱们这样的人家,多少年的规矩,什么时候府里的事是由着哪个人的性子喜好来的,难道没有家规定例么?”明兰反问一句,顺带拿眼睛瞟了下太夫人。一旁的丹橘暗暗喝彩,自家小姐这个瞟眼的动作如今纯属之极,正是此处无声胜有声。

太夫人果然坐不住了,脸上不悦,彭寿家的连忙道:“哪里的事,绝无此事,都是小的嘴拙,说错了话。小的是怕若没主子提点着,若有个不当……”她很犹豫的拉长了话尾,谁知明兰也不推脱,很利落的接过来:“有功当赏,有错自然是要罚的。”

彭寿家的立刻变了脸色,还待说什么,明兰截下她的话头,看着她笑笑:“彭家嫂子,你是内宅里说得上的妈妈了,月钱拿的比旁人多,权柄比旁人大,尊重比旁人高,便是出去在外人跟前,也体面的不下主子了。我年轻,说句托大的话,既如此,有些委屈你就得受着,有些脑筋就得自己琢磨去,有些责难,还就该你担,如若不然……”明兰一指身旁的小桃,笑道,“我这傻丫头跟**子也不短了,至今也只肯管着两根线一把壶。若如她这般,倒可乐和没心事,您说,是这个理罢?”

彭寿家的额头油然沁出汗丝来,本来家大业大的人家,当家主母也没有事事过问的,都是层层指派罢了,她不过想来试试水,探探新主子的底,却反叫说的心惊肉跳。

困倦袭来,明兰又发困了,她说话没什么气力,轻飘飘道:“听说多少年了,彭家嫂子是办事办老的,你既以前能叫人满意,想来不会欺我年轻,以后也能叫我满意的。”

明兰满面和气,彭寿家的却心头乌云压顶,她张了张嘴,满腹的话说不出来,这下子麻烦了。以后自己若办事的好,那是应该的,若办的不好,那就是有意怠慢新主子,光办对了不成,还得办的叫新主子‘满意’,这样一来,事就没底了。瞧来这位夫人不是好欺的,早知道就不多这一茬子话了,没的自找晦气。

她再不敢多说什么,低头躬身告退,太夫人一直不曾搭话,直微笑的看着。又说得几句后,明兰和邵氏起身告辞,看着她们俩并肩出去,门外传来由重至轻的话声。

“大嫂子,这阵子整日老窝着,我骨头都懒了啦。”

“是该走走,可如今雪还没化呢,外头又冷,仔细冻着身子。”不知何时起,邵氏似已习惯了这位年少弟妹的撒娇口气,居然回答的很自然。她自嫁了病弱的丈夫,早已照顾人成习惯,偏女儿独立早慧,没多少叫她操心的地方,明兰却是属八爪鱼的,在盛老太太跟前撒娇黏糊已久,一瞧见这种保姆型人群,自然产生反应。一搭一唱,两人倒合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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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还是想走走,闷得骨头酸散了唉。”

“这…要不,咱们在廊下走两步…”

太夫人面色阴沉,静静坐在罗汉床上,一言不发,向妈妈给旁边两个丫头打了个眼色,她们就赶紧放了厚锦棉帘子出去了。“彭寿家的真没出息,不过几句话就叫吓回去了!”向妈妈低声道。太夫人依旧不说话。

“您……真的把账都交出去了?”向妈妈再次试探道,“我瞧着二夫人倒一点都不急。”太夫人重重一拍床几,沉声道:“她当然不急。打蛇要捏七寸,年前她男人已把府中有出息的所有行当都收了回去,如今家用银子都卡在人家手里呢。哼,我不交,我若不交,过了这个年,账上的流水银子就快告罄了,那头不出,难不成叫我出?!”

向妈妈默默无语,过了会儿,才道:“您说,二夫人她,她会查老账么?”

太夫人这才露出一个浑浊的笑意:“我巴不得她查呢,查出点事来才好。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没有猫腻,更别说老四老五在的时候,账上的银子从来说不清。”

向妈妈提醒道:“可我适才瞧着,二夫人似乎并不在意那些账本,倒紧着那些身契,这几日也只是反复盘查府中人口。”

“盛明兰此人,溜滑镇定;这几番下来,你何时见她吃过亏。连气都没怎么生,自顾自的过快·活日子。”太夫人缓缓靠在迎枕上,“我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想来不会简单,咱们的人可都收拾好了?”“您放心,早都干净了。”

婚期既定,委任统筹的煊大太太也忙开了,另一边太夫人忙着筹办廷灿的嫁妆,本来是早备好的,但经过某慈母的剧增后又被迫暴删,不得不重新收拾一二。煊大太太三天两头得往侯府,张罗桌椅茶碟,迎客管事,经过上回主理顾廷煜的丧礼后,她的能耐便是太夫人也认可的,这回又是她宝贝女儿的大喜之事,哪个婆子丫头敢推三阻四不听指派,实是活腻味了。有太夫人在上头镇着,煊大太太办起事来,倒也顺手合心。况且她心里门儿清,每每行权后还来与明兰吃个茶点什么的,有时拖上邵氏,一起说说笑笑。

自接过家权后,明兰也不大看闲书了,正儿八经的办公,那些从太夫人处拿来的账簿直接找了两个澄园的账房来查验,自己则认真翻阅满满一箱子的身契,然后按着层级,每日饭后召见一拨人,她随口问两句,笑眯眯的十分和蔼,叫那些原本惴惴的下人看了,心头多少定了些(放松警戒心),然后么,老样子,叫绿枝若眉她们笔录个人档案。

查人前后左右三代,不是没人对此抵触,首当其冲就是莫总管的老娘,府里都叫莫大娘,年轻时在廷烨祖母屋里伺候过,也多少有些体面,岁数到了便配给府中小厮,因嘴巧会来事,给小儿子在府里谋了个差事。莫管事肯学勤快,一路缓缓攀升至个小管事,待老侯爷戍边回京后几年,老总管退了,顾偃开见他周到稳重,便叫他接任。

“老婆子这把年纪了,一辈子在顾家门里卖命,当年伺候老太夫人时,都没叫人这么糟践过!你们几个小蹄子狗仗人势,赶来查问老娘!”莫大娘面颊泛红,似是吃了两盏酒,愈发肆意使性,在嘉禧居的园子里大声嚷嚷着,夏荷几个都拦不住她,“莫说是夫人了,就是太夫人,大夫人,还有四老太太五老太太,想着老太夫人跟前老人的体面,谁见了我不是客客气气的,如今倒遭了这番奚落……”

里屋里侍候的丹橘气的浑身发抖,低声道:“夫人,待我出去喝止她!”绿枝咬着牙,按捺不住就要出去,明兰却端坐案前,稳稳的写着一幅大楷,眉色半分未变。“绿枝,叫人把她堵了嘴,缠了手脚,叉到侧厢房里去。”

绿枝兴奋的应声而去。屋外早等了几个壮实的粗使婆子,那莫大娘正骂在兴头上,谁知叫人一股脑儿拥上,拿棉布搓成的软索捆了手脚,嘴角臭烘烘的不知堵了什么,然后就叫一路拖进了个屋子。屋里烧着地龙,倒不冻人,却除了四面墙什么都没有。

廊下原本就站了好些看热闹的媳妇婆子,莫大娘素来跋扈,府里碍着莫总管的面子,没人敢惹,便是主子也多少客气,如今不知叫谁撺掇的,居然敢来下新夫人的面子。与这种浑人,便是对嘴两句都是笑话,众人挤作一团,窃窃私语,想着不知明兰如何应付。

谁晓得明兰连面都没露,毫不客气的动手捆人,不过须臾之间,嘉禧居又是一片安静祥和,园中众丫鬟也没见怎么惊慌,除了雪地上一排凌乱的脚印,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还不待众人惊愕,只见一个桃红锦缎夹袄的圆脸丫头出来站在檐下,笑容可掬的朗声道:“众位妈妈姐姐,若觉着冷了,到水房里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罢。待问完了话,便可回去了。”

众人愕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计较此事。

屋里的炉火正旺,直烘得人暖洋洋的,明兰神色自若,持笔稳健,自言自语了两句:“寻了个七老八十的婆子来闹事,打不得,骂不得,罚不得,倒费了她们不少心思……”她还好,一旁的丹橘却气的什么似的。

在盛家,不论主子们如何闹腾,这般奴大欺主的事还真不怎么有。盛老太太治家严厉,没哪个下人敢做耗,待王氏进门,她一概放权,王氏堪堪把里外换了个干净,林姨娘上台了,妻妾明争暗斗,硝烟滚滚,盛紘烦不胜烦,只能拿下人出气,好些管事仆妇都填了炮灰,剩下来的大多心明眼亮,没人敢伸头出风头。到海氏进门,更使家风井然。

“这种刁奴!要,要是叫房妈妈见了,定然……”丹橘性子敦厚,想了半天也想不上什么有力度够震撼的狠话。明兰笑笑撂下笔,倒不很生气,她又没什么王八之气,人家不服她,她有什么法子,只好…呃,慢慢教育了。

约个半时辰后,莫总管得了信,立刻赶来跪在嘉禧居前,连连磕头赔罪,他倒不怕别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子,就算这个差事干不下去,也盼望主子给留些体面,不至于把自家一掳到底。就怕明兰告到顾廷烨面前,那小爷的脾气他最清楚不过,管你是天王老子,若惹着了他,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明兰的声音隔着门帘传来,轻柔文气:“莫总管不必自责,自来只有娘管儿子的,哪有儿子管教娘的,这事我会瞧着办的,你起来罢。”

这话不轻不重,莫总管一时摸不着头脑,又被婆子催着离去,心想着大约夫人要发落自己老娘一场,不外乎饿两顿饭,关上一夜,只要不株连旁的,也算轻的了。

第二日一早,他便赶去嘉禧居等话,只见屋里出来个打扮秀丽的丫鬟,神色清冷,说话文绉绉的,当着园中众人面道:“昨日莫大娘好大的本事,开口闭口如何尊重体面,竟忘了主仆本分,这般大喇喇的胡咧咧,就不怕惊了夫人的身子?!”

莫总管急了,正想上前辩驳两句,那丫鬟又缓了面色道:“也知道大娘吃了两盅酒,说话没个遮拦,可早知要去主子跟前回话的,居然也敢吃酒!家有家规,有错就罚……”莫总管一颗心吊了起来,那丫鬟接着道,“可夫人仁慈,一来念着大娘伺候过老太夫人,二来大娘年纪不小了,不好责罚打骂,怕伤了情分……”

园内众仆妇嘀咕声渐大,想着估计新夫人也是个怕事的,大约要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若眉面无表情,径直宣判道:“可大娘这个性子着实祸害,哪有这般顶撞主子的,莫总管做儿子的没法管,夫人便替您管了。昨日已将大娘送入落松庵中,请她替过世的老太夫人吃斋念佛,以求福法。”

这话一落,莫管事傻了,一众仆妇也傻了,这算哪门子处罚方法。一没打,二没骂,莫总管也无从求情,做奴仆的又不能跟主子说个孝字,莫大娘不是爱整日提老太夫人如何如何么,如今请她为老太夫人祈福,又怎好说个不字。

落松庵跟铜杵庵很像,专收容体面人家里犯了错的女眷,不过规格低些,管制更为强化严厉,去那里带发修行,就真跟出家人一般,粗茶淡饭,扫除劈柴,有空还得帮着施舍粥饭。莫大娘早惯了大鱼大肉,小幺儿伺候,打人骂狗的嚣张日子,如何守得住这般清苦。

庵中尼古也不曾过分苛待这六十多岁的老太婆,却不许任何人与她说一句话,她若撒泼,便关起来败火,莫大娘难受如百爪挠心,嘴又馋,人寂寞,满肚子火无人可撒,不过短短三四日,她已后悔莫及,几欲到明兰跟前跪地求饶。

七八日后,莫管事接了老娘回家,住同街的人家俱是大吃一惊,莫大娘便跟变了个人似的,足足瘦了一圈,面上油光全无,精神倒还好,只是说话举止老实拘束的厉害。进得府来,跪在明兰门口的廊下狠狠磕了几个响头,说话结结巴巴,大气都不敢出。

明兰隔着门帘,话音淡淡的:“大娘别多礼了,您是府里的老人了,这般可叫我怎么受得起?我近来想着呀,到清净点儿的寺庙庵堂里,给祖父祖母还有父亲母亲供盏长明灯,添些福香,最好使人常常看着,要说还是老人伺候得心……”

莫大娘吓的魂飞魄散,她可再也不愿回那没半分人气的地界去了,只磕头的更加厉害:“都是老奴猪油糊了心,叫人撺掇了几句,冲撞了夫人,老奴该死,这可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夫人饶了老奴这回罢……!”里头的夫人似乎笑了笑,说话十分和气:“大娘是个明白人,这府里府外明白人更多,大娘纵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儿孙们想想不是。”

莫管事千恩万谢的把老娘领了回去,一迭声的规劝,莫大娘失魂落魄道:“儿呀,你说夫人不会记着恨,想法折腾咱们罢。”莫管事道:“这回夫人只罚了娘,在里头当差的二丫和狗儿,还有大哥连着我,一个都没动,就是给咱们留了体面的。娘,以后您可别再听人撺掇了,这回可受着厉害了!”莫大娘恨恨道:“回去就寻那起子腌臜老婆算账!”,

没过多久,传来莫大娘直往左邻右舍冲,与几个平日要好常吃酒的婆子媳妇狠狠打闹了一架,体力粗壮的莫大娘,打架在行,一时砸了好些锅碗瓢盆,许多人脸上都留了血道道。

 

共 18 条评论

  1. 匿名说道:

    原来如此,要表达个相思之情也要这么隐晦,万一对方看不懂岂不是对牛弹琴

    1. 匿名说道:

      这话说的没毛病,哈哈哈哈

  2. 匿名说道:

    n

  3. 匿名说道:

    么么么么么么么木木木木木木木木木木木木木木木木木木木木木木木木木木木木木木

  4. 匿名说道:

    哈哈哈,喜欢那段把莫大娘丢庵里的故事,搞笑

  5. 匿名说道:

    忍不住笑了几场,作者幽默感十足

  6. 彩霞满天说道:

    如果我老公送我这个,我一定抡起袖子跟他玩一把!哈哈!

  7. 匿名说道:

    不是说二叔文墨不精么?又弄出玲珑骰子安红豆这么一段狗粮,如果是改编过的电视剧中二叔来这么一段还说的过去。

    1. 匿名说道:

      这属于淫词艳曲,就像楼上那位说的,秦楼楚馆就喜欢这种调调。二叔文化不高,哪儿地儿可没少去。嘿嘿。

    2. 匿名说道:

      二叔文化低但不是文肓

  8. 匿名说道:

    复读至此,才又习得一首诗。
    南歌子词二首 / 新添声杨柳枝词
    唐 · 温庭筠
    一尺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1. 匿名说道:

      这书袋掉得,真是有水平。

  9. 匿名说道:

    看来顾老爹专爱白莲花对儿子都有影响了,大秦氏真真是柔弱不能自理的,顾大的媳妇邵氏也是个糊涂拎不清就会哀怨哭泣的,就连顾二年轻时也多少受基因影响,被曼娘吸引过一阵子,虽然曼娘是装的哈哈

  10. 匿名说道:

    二叔应该是不知道啥意思吧 单纯觉得好玩哈哈哈哈

  11. 匿名说道:

    要不是有高手在这解读一下,真是不知顾二那个骰子是啥意思

    1. 匿名说道: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表达相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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