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你这也太娇弱了
淮上2019年02月22日Ctrl+D 收藏本站
技侦主任黄兴人到中年,头顶锃亮,步伐匆匆的同时还半侧着身体,说话跟打机关枪似的往外蹦:“昨晚数据恢复到十一点,今早四点就来上班了,赶紧弄完晚上我好去开我家那小子的家长会……嗨!他爹我次次被班主任当孙子训,这次再考倒数明儿你们就见不到我了,拼着性命不要,老子抽死他!”
严峫安慰他:“没事,这不以后还能当警察呢吗?”
黄兴一愣,目光落在严峫身上,下意识道:“那可不行!”
严峫:“……”
“刚说到哪了?”黄兴若无其事地咳了声:“哦,对,恢复数据。”
严峫:“………………”
“被害人冯宇光的相册、通讯录、最近联系人,包括微信账号数据都恢复了,只有微信聊天记录暂时找不回来。喏,通话记录在这儿,被害人生前最后接的一个电话是非实名注册手机卡,无法三角定位,也确定不了机主。”
严峫指着名单第二行:“这个呢?”
这是个打出电话,时间离最后那个神秘的接入电话只差三分钟,通话时长四十八秒。
四十八秒,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是约定见面地点的话未免太啰嗦,聊点其他的话,时间又不够。
“这个啊,”黄兴说,“机主叫丁当,冯宇光实习那家公司带教主任的女儿,二十一岁的艺校学生。被害人跟她最近一个月来通话特别频繁,说实话,我估计这俩孩子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谈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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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峫微微一笑。
黄兴疑道:“你笑啥?”
“我笑你猜错了,被害人跟这姑娘不可能是恋爱关系。”严峫把装着手机的证物袋一晃:“赌不赌?”
“……”黄兴谨慎道:“我劝你先看看通话记录再说。”
“不用看,我知道。”
“你凭什么知道?”
严峫笑而不答:“赌不赌?”
黄兴不干了,说:“你这不是抬杠吗?”
“什么抬杠,我这是基于事实之上的合理揣测。你对案情不完全了解……”
一道身影匆匆忙忙冲上楼,差点当头撞在严峫身上:“——哎哟!”
严峫眼明手快,关键时刻闪身躲过了泼面而来的白色不明液体,也拯救了自己去年双十一淘宝来的二百块钱一打的黑t恤,斥道:“干什么呢,慌慌张张的!”
韩小梅一手豆浆一手包子,仿佛受了惊的小鹿:“啊,严队!你你你我我我……”
黄兴不忍目睹地扶住了额头。
“你是来上班的,还是来野餐的?!”严峫简直出离的愤怒了,“老高呢,高盼青?让你带这丫头,你让她大上午的跑去吃包子?把外勤组老高给我拎过来!”
“不是高哥,不是!”韩小梅慌忙拦住他:“是严队您的朋友,刚才我去您办公室,他说您让我去去去买点吃的——”
严峫:“……”
严峫脸色风云变幻,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活火山,突然生生屈服在了名为“江停”的大自然的神鬼之力下。
“朋友?”黄兴奇道。
“……哦,我叫来的现场目击证人,一忙起来就把他给忘了。”
严峫从委委屈屈的韩小梅手里一把夺过包子豆浆,想了想,又给塞了回去,把证物袋里的被害人手机丢给黄兴,说:“调出被害人抵达建宁后联系最频繁的人,包括这个叫丁当的,挨个叫来问话,回头让老高整理个笔录给我。”然后他再次一把夺过包子豆浆,上下打量韩小梅一眼,怒斥:“——警服怎么穿的?把衬衣塞进裤子里别好!”
韩小梅:“………………”
严峫拎着包子,扬长而去。
“别跟这二傻计较。”黄兴拍拍快哭出来的韩小梅,向严峫离去的方向努了努嘴:“——三十多岁男人还找不到老婆,怎么会没原因呢。”
·
严峫坐在办公桌沿上,把热气腾腾的塑料袋往江停面前一晃,在对方抬手来拿的瞬间又缩了回去,“啪!”一声把案情分析报告摔上桌面,说:“喏,先干活。”
江停的手停在半空,随即从从容容地收了回去:“不看。”
严峫说:“你现在呢,身家性命都在我手上,我劝你还是老实听话……”
江停一抬头,脸色白得冰雪似的:“不看。”
严峫被他黑黢黢的眼珠和全无血色的脸惊呆了,足愣了好一会,连忙亲手把吸管插进豆浆杯,把包子皮底下那层纸撕了,双手奉到他面前。
江停无声地盯了他几秒,终于缓缓探身,就着他的手喝了口豆浆,宽恕似的把早点接了过去。
严峫自知理亏:“你说你这低血糖就早说嘛,来的路上你也不叫我停下买点吃的,这能怪谁?哦,我这儿还有半包饼干,你看,谁也没故意饿着你是不是……”
“范正元吸毒?”
江停一边咬着包子一边翻案情分析,在尸检结果那几页停下了。
“鼻吸加静脉注射,老油条了。怎么?”
江停指着分析报告上的一行说明:“那你们怎么会认为他裤袋里那片苯丙|胺化合物是给自己吃的?”
他的问题跟刚才案情分析会上严峫提出的一模一样。
严峫饶有兴味道:“为什么不是他自己吃?”
“静脉注射一般都是用白|粉状的四号二乙酰吗啡,对神经游走细胞释放多巴胺的刺激是非常惊人的,只要注射过一段时间,大脑内多巴胺受体的数量会急速减少;所以为了达到已有的刺激水平,所有重度瘾君子都会不停加大注射量。而冯宇光体内的苯丙|胺合成物,属于勾引新手入门的轻量级别,对范正元的神经刺激微乎其微,他自己服用的可能性不大吧。”
严峫上下打量江停,目光微微闪动,然后有点古怪地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或许他就是看这种药片方便,便宜,当零嘴吃的呢。”
“不可能。”江停一边翻报告一边漫不经心道,“四号二乙酰吗啡卖得贵是糊弄外行人,实际市场货里不知道掺杂了多少葡萄糖和滑石粉,价格不见得比苯丙|胺合成物高。况且吗啡的劲没过,混着其他的抽会让人很不舒服,范正元没必要那么干。”
办公室里只听见他翻看尸检报告的动静,没有任何其他声响。
“……你对毒品生意倒挺了解的,”过了好一会,严峫突兀地道。
这话明显不对劲,江停终于感觉到什么,眼皮一抬,正撞上了严峫锐利的目光。
“——看什么?”江停反问道,“我缉毒干了十多年,为什么不了解?”
严峫刚要说什么,突然手机响了。
“喂老秦,嗯,行你说……对对,找到了?”
不知道电话那头秦川说了什么,严峫从办公桌上跳下来,快速抓起车钥匙,拎起外套:“好,你们去搜姓范的家,另一个地址发给我,我这就亲自过去。”
江停慢条斯理吃他的包子,冷不防塑料袋被严峫一夺:“甭吃了,赶紧跟我走,车上边走边吃去。”
江停皱眉道:“你干什么?”
“禁毒支队摸出了范正元除了家之外的另一个窝藏据点,正准备安排线人带我们过去。”严峫一看塑料袋里的包子,嫌弃地撇了撇嘴:“啧,奶黄的。你这胃口还挺挑,能再娇气点不?”
他拎着包子掉头往外走,冷不防突然一顿,袖口被江停拉住了:“等等。”
“怎么着?”
江停八风不动地坐在扶手椅里,而严峫站着,只见他晃了晃手里那本案情分析,说:“你们的侦查方向不对。”
一切就像三个小时前会议室里的争论重演,只不过严峫角色调转,而据理力争的一方换成了江停。
严峫心中暗笑,表面却丝毫不显,冷冷道:“怎么不对了?”
“刑侦支队对范正元涉毒一事的怀疑,是基于他身上发现了毒品残留,并涉嫌持枪抢劫的基础上的。但你我却知道,范正元本身跟持枪抢劫没关系,他出现的唯一目的,是要我的命,只不过半途被人截胡了。”
“所以呢?”严峫故意道。
“杀死范正元的人能从他身上拿走什么,也就能留下什么。你怎么知道他口袋里的毒品残留,不是凶手诱导警方偏移侦查重点的手段?”
严峫抱臂而立,似乎思考了片刻,懒洋洋道:“不行,你的推测几乎没有事实依据,再说警方跑去调查范正元也没问题啊,难道对凶手有什么好处不成?”
——魏副局长的这个提问,正是严峫在案情分析会上争论卡壳的关键,他想知道江停会怎么回答。
“有的,”江停说,“争取时间。”
严峫一愣。
“我建议你派人跟进范正元那条线,同时加大力度,亲自重审胡伟胜,重新勘察他的住处、银行账户、邮件往来。”江停说:“凶手不惜在你这个副支队长眼皮底下杀人灭口,说明对他来说,需要掩盖的事态已经到了相当严重的程度。如果警方被他带偏,侦查速度拖慢,那么冯宇光的死很可能会演变成当年恭州案一样不明不白的结局。”
两人对视片刻,严峫眯起了眼睛:“……当年你查案时,也出现了相似的情况?”
江停却在他审视的目光里无动于衷,起身从严峫手里拿过装包子的塑料袋,扔进了废纸篓。
“凉了,”他说。
·
建宁市老机械机厂一度是西南地区耀眼的明珠,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东郊建立起了庞大繁忙的工业区,轰轰烈烈的生产线,独立的医院、学校、邮局等基建设施。工人退休,子女顶班,国企管发粮票油票肉票,逢年过节还管发自行车票甚至冰箱票,铁饭碗代代相传,大半个建宁的姑娘都以嫁到东郊的工人家庭为荣。
荣光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期才渐渐衰落,直至九十年代掀起下岗潮,国营大厂从此落花流水,一泻千里。
昔日繁华的家属区如今人去楼空,夕阳之下残桓断壁,到处写着巨大的拆字。塑料棚搭起来的小卖部上贴着花花绿绿褪了色的方便面广告,几个脏兮兮的小孩蹲在水沟边玩,不时发出方言口音浓重的尖叫声。
这种地方就算开法拉利都跟蹦蹦车似的,严峫终于放弃了,把手刹一拉火一熄,说:“不行,再开下去就是玩杂技了,麻烦江队你受累走两步吧。”
工业区宿舍是老式筒子楼,如今不说十室九空,起码也有个五六空了。尽管外面余晖仍在,楼道里却黑乎乎的,稍微往里走一点,经年累月的阴湿和霉气就争前恐后往人七窍里钻,江停冷不防打了个寒颤:“阿嚏!”
严峫借着手机亮光在前面开路,说:“你这也太娇弱了吧?”
江停没答话。
严峫侧身挤过楼道拐角处堆积如山的杂物,小心翼翼踩着难以下脚的台阶,终于爬上了最高层——六楼。面向天井的走道外悬挂着衣服被子,走道内侧每一扇门都紧紧关着,往里走第四扇,破旧的黄色木板门上贴着警方的封条。
江停手臂抱在胸前,一寸寸打量周遭的环境,突然眼前只见严峫递来一件军绿色外套:“嗯哼。”
“不用。”江停连伸手的意思都没有:“蹭破了赔不起。”
严峫只穿一件黑色短袖t恤,坚实的肩部肌肉特别明显,不由分说把外套往他头上一罩:“得了吧,万一你着凉闹出个什么病来,回头我岂不是……”
江停终于说了实话:“你上次洗衣服是什么时候?”
严峫:“……”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后,严峫用钥匙咔哒一声开了锁,冷冰冰道:“老实穿着,别那么多废话。”
屋里潮湿昏黑,开门便是一股难以形容的异味。严峫捂着鼻子去开灯,谁料电表已经被掐了,无奈只能继续用手机照明,只见满地都是杂物和垃圾,被侦查人员彻底检查过两次,整个陋居堪称惨不忍睹。
江停小心跨进门,站在低矮的木板床边,微微皱着眉观察四周。
“外勤组来搜过两次,老高那手段,这屋里的每一只耗子都起名登记在册了。”严峫不客气地用手肘捣了他一下:“怎么,江队没见识过低端人口居住环境?有什么感想?”
江停接过严峫的手机,半蹲在地上,沿床下、地缝和墙根一一照射过去,凝神沉思了半晌。
严峫揶揄道:“问你话呢?”
“没有感想。”江停平淡道,“我这个低端人口也是这么长大的。”
严峫一怔。
江停起身走到桌边,只见几个暖水**并排放着,杂物堆积在破旧到看不出颜色的塑料盘上,吃剩的方便面和“溜冰”用的壶就这么挨着彼此,油汤上已经结了厚厚一层白霉。
江停站在那里,似乎遇到了什么难解的问题,修长乌黑的眉头拧着,从额头到鼻梁、嘴唇、乃至脖颈的曲线,在光影中构成了一道优雅别致的轮廓。
他突然拉开椅子坐了下去,严峫来不及阻止,只见他直直坐在那碗已经霉得发臭的方便面前,仿佛伸手要去拿筷子似的。
“喂,你……”
江停一抬手,严峫的话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江停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望向对面,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房间另一端残破不全,被报纸勉强糊住的窗户上。
严峫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能眼错不眨地盯着他。只见江停倏而起身走向窗户,借着光亮仔细搜寻布满油污的窗台和木棱,突然伸手用力去推已经变形了的木头窗扇。
嘭!
窗子被推开了,晚风一拂而入,霎时将屋里令人作呕的异味冲散了不少。
“——过来吧,”江停指着外窗台,声音波澜不惊,说:“你们外勤组的活儿,也是够糙的。”
共 38 条评论
评论被关闭了!
???不是我说 这儿又不是晋江 还查得这么严?我一路过来都不知道看见多少个*了 话说 那个暖水壶后面到底是啥
就是,打码的地方我到现在都没看懂
这应该是从JJ转载的,所以被JJ和谐的字在这里也会没有
可我去JJ看了,是瓶,JJ没和谐啊
是呢…感觉是搬运的,没精校
被和谐的字是瓶
可怜啊可怜,江队自从跟了那姓严的大猪蹄子,连个包子都没有吃全乎儿过。这闹人的996啊,这不要脸的严队啊!
就是!!他还冲停停喊,唉我气啊
。。。。有人吗,评论好少【凑字数】
排放,专门去看了的
呐呐难啊,看个文惨成酱紫呜呜呜。还有,什么叫评论提交的太快了??每次都一脸mb啊…?
评论您这评论太短了吧?!再怎么懒,也得凑足10个字!
降龙十巴掌,掌掌靠脸扛
说的就是你,严山牙子
吞海那里还说啥,对吃奶黄包的人有好感
打脸时刻
姐妹我只对你id感兴趣
上网课的小可怜是我。。
我就想看看输入匿名系统会不会赐名。。。
好吧。。
不会赐名的。。
我试了很多次,不行。-_-#
严峫脸色风云变幻,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活火山,突然生生屈服在了名为“江停”的大自然的神鬼之力下。
OK,妻管严进一步发展。(ˊ˘ˋ*)♡
山牙子好可爱,发个评论还得凑字数,害
原来我每章只能发一个评论……
日常表白淮上
我评论怎么就过快了!
鹤鹤淡定
你要体会一下我的这种感受。
要不是系统查我查的特别严,我至于在底下潜水吗?
每章都想感慨,江队我爱你啊啊啊啊,想和山牙子抢媳妇
江停起身走到桌边,只见几个暖水**并排放着,杂物堆积在破旧到看不出颜色的塑料盘上,吃剩的方便面和“溜冰”用的壶就这么挨着彼此,油汤上已经结了厚厚一层白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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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停起身走到桌边,只见几个暖水瓶并排放着,杂物堆积在破旧到看不出颜色的塑料盘上,吃剩的方便面和“溜冰”用的壶就这么挨着彼此,油汤上已经结了厚厚一层白霉。
很好,就酱。。。。这TM一个瓶字也得被封,够严的啊。。。(流汗)
跳了十几章
继续评论混眼熟
好我认识你了 那个。。。我也来混个眼熟(我名字微晞.后面有一个小数点哦)
好看好看好看好看好看好看
懵逼。。。。。。。。。。
为啥是匿名啊。。。。。。。。。。
水评论,老子要是发不出去就吃了系统
Tommy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破云为啥屏蔽这么多,隔壁二哈肉那么多都没屏蔽啊(木ky,只是单纯说一下)
看到江队低血糖脸色苍白,莫名心疼
get 新周边【奶黄包】嘻嘻
我™好想知道暖水后面的**是什么!!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我的评论发不出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啊,求解答
吞海回来的二刷孩子,
山牙子,你这脸打的piapia的。
嫌弃你媳妇儿吃奶黄包?
后期客串串成主角的时候就不这么说了。
“我对喜欢吃奶黄包的人一向很有好感。”
你们刑侦队长都这么喜欢打自己脸么。
瓶 。
这容易被和谐的,一个瓶,一个八九(然鹅并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