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女娲之后的传说 · 2
阿菩2018年09月18日Ctrl+D 收藏本站
江离斜了他一眼,嫌他多口。有莘不破却兴冲冲地道:“你猜出什么了是不是!呵呵,你能用鼻子闻出那老贼坐骑是紫色的,现在不如也闻一闻,看看这老头子身上是不是真有两个秘密。”众人听说“坐骑是紫色的”,无不想起札罗。眼见札罗就在上座,而这年轻人竟直呼“老贼”,一些持重的人无不摇头,如果有穷四老在此,一定又要认为羿之斯失策。商队行走,三分实力,三分运气,还有四分得靠道上的朋友给面子,各路豪强,能不得罪的尽量不要得罪,但有莘不破却像一个火桶,刚进寿华城就差点犯了葛阗的规矩,这边惹翻了靖歆,那边又向札罗开炮。“带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只会让有穷多树敌人!”如果苍长老在,这句话他一定会说的。
江离冷笑道:“既然是秘密,就应该私下里说,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秘密也不成为秘密了。”
“这秘密对那牛鼻子也许有些用处,那个强盗既然说起,多半有些关系——但对我们却一点用都没有。什么秘密?估计多半是宝藏之类的,说了就说了,捅穿了就捅穿了,最多也不过是解解我心中之痒。”
江离侧头想了想,说:“也对。”说着顿了一下,继续说:“其实刚才寨主说的、大风堡家书所传的‘两个秘密’,如果我所猜不错,应该是有的。”
葛阗突然冷笑道:“大风堡的秘密,我大风堡的人不知道,嘿嘿,外人倒清楚得很!”
江离反问说:“三十年前,寿华城第二代城主在烛阴阁自焚,这件事情有吧?”
老不死脱口咦了一声,葛阗原本不屑一顾的眼神也突然变得凌厉,大声喝道:“尊驾到底是什么人?!”
江离悠然说道:“你不用管我们是什么人,你的事情我没兴趣知道,也没兴趣管。这寿华城在你眼中珍贵无比,在我眼中却如同一粒转瞬即逝的尘埃。我愿意说话,只不过是我的朋友问起,我和他讲讲故事罢了。”
葛阗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有莘不破却追问说:“三十年前你还没出世啊,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这件事情他们瞒得这样隐秘,普通人多半也难以知道。嗯,你师父告诉你的,对吧?”
江离笑了笑,应道:“你也挺会猜的呀。不错,当年寿华城第二代城主曾向我师父借了一样东西,眼见借期满了,便来索还。到了这里时,却发现阁毁人亡,那东西也不翼而飞了。”
有莘不破问:“是什么东西?”
“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怕就是那个牛鼻子最想知道的。”
有莘不破有些不满:“你就别吊我胃口了。”
“我不是吊你的胃口,”江离说,“我是在吊某个你不喜欢的人的胃口。”
有莘不破定眼看去,见靖歆虽然表面镇静,但眼光闪烁着掩饰不住的热切期盼。
“好吧。我先不问,嘻嘻。”
江离继续说:“这东西有些人虽然看得比天还大,但在我师父眼中,却也不算什么。找了一下没找到,也就算了。这件事情我也是在一次闲聊中听他提起,因为对这没有结果的事情有点好奇,便记住了。想来这件东西,就是寿华城的第二个秘密。”
“第一个秘密还没说,怎么就第二个秘密了?”
“因为第二个秘密对那牛鼻子也许还有些用处,而第一个秘密就算现在说了也一点用处都没有。再过个两天三天,整个寿华城的人就都知道了。”
老不死突然跳了起来,嚷道:“你知道!你真的知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羿令平忍不住插口问道:“这第一个秘密,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也正是众人想问的。
蜷缩在金织门口的那个男人慢慢伸出手,抓了一把饭,往口里塞去,他的眼神依旧茫然,就像在进行一个没有意识支配的本能行为。第一口饭还没吞下,一个身影遮住了陶钵。光线已经非常昏暗了。男人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女人。她的眼中突然暴射出极其凌厉而又极其复杂的光芒,那浓郁的杀气又夹杂着一点温柔的残余。
“你看你现在像什么?”女人的声音很低,但却充满怒火与痛苦。
“你像狗一样缩在这里,让一个低贱的妓女像养野狗一样养着你!你以前那呵神斥鬼的勇气哪儿去了!那震慑群邪的气势哪儿去了!”她忽然笑了,“对了,我忘记了,你只是一个连男人的尊严都已经跑到阴沟里去的男人——不,你不是男人,你甚至连公狗都不如。公狗看见自己的母狗被别的公狗压在身子底下,至少还会吠两声。可你呢!你是一条硬不起来的烂泥鳅。你看着男人们一个接一个地来和我好,你也只能看着!你也只会看着!缩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你连争风吃醋的勇气都没有了。我真不明白,你还活着干什么?你为什么不去死!陪着那两个女人——那个生你的女人和生你儿子的女人去死!陪你那还没出世就变成一摊血水的崽子去死!”
男人的手开始颤抖,他的整个身体都已经被刺激得快要爆炸了。女人的样子突然变得很刻薄:“可是你连死都不敢了!为什么不站起来?为什么不敢把你的弓拿起来?不能射死别人,你还不会杀了自己吗?”男人的眼睛早已布满了血丝,五官全都扭曲起来。他突然闭上了眼睛,把陶钵里面的饭一把一把地往嘴里塞,就像往阴沟塞烂泥一样。
女人突然像虚脱了似的。她知道自己又失败了。她的刻薄,她的冷笑,她的痛苦,她的怒火全都不见了。走的时候,她连步伐都蹒跚起来,完全没有平时的摇拽之姿。
金织的隔壁,门微微露出一缝,门缝后面,是一只桃花般的眼睛。
“第一个秘密到底是什么?”有莘不破问。
江离说:“是一件很不好听的事情。”
“很不好听?”
“因为大多数人不愿意听。”
“为什么?”
“无论是谁,听到自己会死,都不会乐意的。”
“我们会死?”有莘不破疑虑说,“你说的第一个秘密就是我们会死吗?”
“咱们不一定吧。不过这寿华城内大部分的人只怕在劫难逃。”
老不死突然鬼叫了起来:“什么?什么?我们真的逃不过吗?当年,当年我们还没有这里这么多的高手,但也有好几个人活了下来。难道这次天劫我们就逃不过了吗?”
天劫!众人对于江离所说的“第一个秘密”,突然有点眉目了。
羿之斯忍不住问:“江离小兄,真的有所谓的天劫吗?”
江离还没回答,札罗的眉目突然跳了几跳。不一会儿,那驼子哈管带急匆匆闯了进来,躬身说:“不好,窫窳寨主的坐下神兽疯了,窫窳寨的兄弟们也按不住,它正在撞大风堡的城门。”还没等他说完,札罗早跳了起来,向葛阗说了声“兄弟去看看”,如风而去。
老不死指着札罗的背影大叫:“妖乱,妖乱!”
有莘不破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嚷道:“妖乱?所谓的天劫就是怪兽作乱吗?”
葛阗突然喝道:“各位是本城的贵宾,本城敬之以礼,但若是倡言妖异,意图惑乱我城中军民,那么请恕我葛阗无礼了。”
靖歆接口道:“不错不错,别说这些事情毫无来由,就算真的有什么妖乱,寿华城兵甲之利,名扬天下,哪有镇不住的?”厅中宾客原本已经骚动不安,听了这两人的话,这才渐渐平复,但窃窃私语声仍然此起彼伏。
“不说就不说呗。”江离依然轻松自如,“我早说过,这里的事情我不想多管,反正就算会惹到我头上来,我也不怕。”
葛阗辨言察色,突然一阵警惕。他并不信真有什么天劫,而认定这是一个阴谋的肇始。羿之斯、札罗、靖歆,这些人突然一起聚到这里,难道真的是巧合?他沉思着,突然长身而起,道:“大家一起看看札寨主去,也许他正需要帮忙。”
“好了好了,寨主来了。”大风堡外,群盗高呼。
札罗向哈管带说:“打开城门!”
“不行,没有城主手令,城门谁也不得打开!”
“难道你要眼看着窫窳把城门撞破?”
哈管带寸步不让:“本城兵士尽量克制,就是想请寨主安抚神兽。如果连寨主也治不住神兽的疯病,那么本城的弓箭手就只能得罪了。”
札罗冷笑道:“凭你们这些破铜烂铁,能奈我的窫窳何?!”
哈管带也冷笑道:“那怎么也得试试。”手一挥,大风堡箭手临着垛窗向下瞄准疯狂撞门的窫窳。札罗算定这些箭伤不了自己的守护兽,但和窫窳气息相连的感觉告诉他:守护兽的不安感已经越来越强烈了。“住手!”他喝了一声,从垛窗越出,跳了下去,在大风堡内外的惊呼声中,稳稳落在窫窳背上。一时间,城里城外,噪声大作。
窫窳接触了主人,登时安静了许多。札罗俯首贴在窫窳背上,倾听它体内的脉动。札罗突然有股冲动,想驱窫窳冲进大风堡。“到堡里去!到堡里去!只有里面才安全。”札罗强烈地感到:这是窫窳传达给他的信息。
“开门!窫窳已经安静了。”
哈管带在堡上叫道:“既然神兽已经安静,就请寨主让它回去休息吧。然后我们再恭请寨主入堡。”
札罗回头一望,自己的部属已经零零落落地聚在自己背后,自己骑着坐骑,临堡而立,确实有率众攻城的嫌疑。挥手对部下喝道:“退下,回去睡觉。”不一时,群盗散尽,札罗又道:“可以开门了吧。”
哈管带正在迟疑,却听城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寨主要携窫窳进堡,不知是何用意?”
札罗怒道:“难道你看不出它此刻离了我安静不下来么?”
葛阗缓缓道:“既然如此,便请寨主且回城东驻扎处。若神兽精神得以平复,明日葛某设宴向寨主请招呼不周之罪。”
札罗大怒,但知葛阗已有疑忌,自己和羿之斯刚刚结仇,不想再树大敌,权衡良久,勉强吞下这口恶气,悻悻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