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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人面疫出土不幽林 3

墨香铜臭2018年05月15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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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

那青年原本半昏不昏, 在谢怜切断了他左腿后, 突然醒来,狂叫道:“我的腿!我的腿!”

谢怜跪在血泊之中,一身白衣血污斑斑,奋力按住他,道:“没事了!医师, 给他止血!”

几个医师手忙脚乱, 慕情看不下去了, 道:“你别昏了头。”上来取出一只小药瓶,淡淡的烟气流出, 鲜血缓缓止住, 谢怜也给这青年伤处渡了一层灵光。至于那条被切下来的腿,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忽然微微一蜷, 竟是脱离了身体后还在抽搐蠕动,仿佛一个活物。谢怜一扬手, 火光大起,那腿在熊熊烈火中被烧为一团漆黑的焦炭, 那青年惨叫道:“我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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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怜查看他腰侧,见人面痕并未爬上来, 双眼一亮, 喜道:“好了,停住了,没再扩散了!”

那青年这才止住泪水, 睁眼道:“真的吗?真的好了吗?”

人群齐齐倒抽冷气,蠢蠢欲动。犹犹豫豫一阵,有人嚷开了:“殿下,请您也帮我救治吧!”

一个少年的声音却在不远处大声道:“别乱来!不一定的,万一他过了一阵再复发了该怎么办?”

经这个声音一提醒,谢怜也冷静了下来,道:“对。现在还不能确定,还需要再观察一阵。”

有人恐惧地道:“还要再观察多久啊……等不了了,再等……再等这个东西就要长到我脸上去了!”有人则豁出去了:“我愿意冒这个险!”不多时,不幽林中数百人都乱哄哄地道:“殿下,求求你解了我们的苦难吧!”

众人前赴后继地对他跪拜起来,谢怜被他们供在中央,虽然为难,却是不敢大意,道:“请各位先起来。如果一段时间后,此人没有复发,我一定竭尽全力救治大家……”

好容易安抚了人群,作了诸多承诺,把那断了腿的青年带到别处安置了,谢怜坐到了一棵树下。慕情看了看四周,才低声道:“你怎么就直接把他的腿给切了?这种事,不是本人再三求你,你就不要做主。万一你切了他的腿还是没用,到时候他恨的就是你了。”

谢怜的心还在砰砰狂跳,一手掩面,哑声道:“……当时情况不能再等了,他不答我,医师也不敢下手,总不能就干看着任由疫毒扩散,总得有个人出来拍板说到底该怎么办。我真是……”

风信难得面带了忧色,道:“殿下,我看你还是歇歇吧。你真的脸色不太好,这边我们先帮你顶着。”

谢怜也觉得有点撑不住了,缓缓点头,道:“好。我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就回去了,不能走太远。”恰在此时,林中又有人哭喊起来,风信和慕情便去看怎么回事,谢怜发了会儿呆,就在地上躺下了。

若在以往,没人给他搭一座香帐、设一张牙床,他是决计不会就这么躺在荒郊野外的泥巴地上的,但眼下实在是没精力去折腾那些劳什子了,他连衣上灰沙和血迹都没掸干净,灰头土脸的倒头便睡。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听见风信叫他,谢怜猛地惊醒,翻身而起,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滑落了,低头一看,竟是一张打着补丁的破毯子,不知是谁在他休息时给他盖上的。谢怜揉了揉眉心,对走近的风信道:“我不需要这个,你给那些病人送去吧。”

风信闻言一愣,道:“啊?你说什么?这毯子?这不是我给你的。我刚才才回来。”

谢怜转头:“慕情吗?”

慕情道:“也不是我。大概是哪个住在隔离区的信徒给你送来的吧。”

谢怜四下望望,没见到值得注意的人影,摇了摇头,心想:“我居然连有人走近也没觉察,这状态可真差极了。”把毯子叠好放在地上,起身道:“走吧。”

他是心里带着事走的。而很快,他所担心的事就发生了。

仅仅过了两天,谢怜再去不幽林时,一些医师告诉他:夜里,有十几个人面疫患者无视警告,偷偷爬起来,有的用火燎了患处,有的用刀子割了皮肉。还有好几个,因为手法不当,失血过多,还闷在毯子里不敢做声,怕被人发现,悄没声息地就死了。

谢怜刚下战场便听到这个噩耗,站在数百人中,看着地上那些鲜血淋漓、嗷嗷痛叫的病人,终于发火了:“你们为什么不听劝?我不是说过现在还没有确定这样到底能不能根除疫毒吗?怎么能这样乱来!”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信徒的面发这么大的火,众人皆低头不语,噤若寒蝉。谢怜心中实在生气,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说着说着,冷不防一人道:“太子殿下百毒不侵,病痛在我们身上,又不在您身上,你当然说我们乱来。可咱们还不是因为实在病急了,才乱投医的,有什么法子?”

这人虽然没明着顶他,语气却阴阳怪气得紧。谢怜一听,血有点儿往脑上冲,道:“你说什么?”

那人说完就缩,找不出来了。风信在远处没听到,否则就立刻骂了,慕情则看人群风向不对,谨慎地选择不激化事态。见谢怜没回应,另一人又道:“太子殿下,你要是救不了咱们,咱们就只好自己救自己。放心吧,不会浪费你的灵药和法力的。”

谢怜方才是热血上涌,现在则是如坠冰窟,心道:“……这是什么话?我难道是在乎那些灵药和法力吗?我分明是怕截肢无用才阻止,为何说得好像我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是体会不到这些病痛,可我如果不是真心想救人,我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神官不做下来自讨苦吃???”

他一生之中,从未被人拿这样的话刺过,也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心中千言万语,嘴上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是因为他一直没能找出根治人面疫的方法,使得信徒们终于渐渐失去了耐心,这些百姓所受的苦楚,比他难以煎熬一百倍,只能双拳握紧,骨节咔咔作响。半晌,突然一拳打在一旁一棵树上。

那树咔嚓应声而断,众人都吓了一跳,敛了窃窃私语。远处风信这才觉察这边出事了,奔过来道:“殿下!”

谢怜一拳击出,泄了一口憋屈之气,稍稍冷静了些。谁知,一片死寂中,又一人道:“太子殿下,您也不用发这么大的火了。在座各位都是病人,都是你的信徒。大家谁也不欠你的。”

此言一出,许多人暗暗点头。虽然都压低了声音,但谢怜五感清明,所有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底下都在嘀咕:“总算有个敢说实话的人了,我一直憋着没敢说呢……”

“以前不是说太子殿下是很温和的吗……怎么本人居然是这样的……”

在阵阵人语的海潮中,谢怜无意倒退了一步。二十年来,他不曾在任何敌人面前恐惧过,他永远无畏,然而此刻,心中却有一阵类似恐惧的情绪席卷而过。这时,他又听到有人小声道:“有这等神威,去敌人那里撒火,也不至于打得那么艰辛了!”

听到这一句,他再也不能站在这里了。

他何曾不知,现在的自己,根本不像神台上那个仗剑执花、微笑自若的武神!

谢怜转身飞奔,逃跑一般冲出了不幽林,风信和慕情在他身后喊道:“殿下!你要去哪里!”

人群中蓦地一阵骚乱,似乎是有个小护工突然没头没脑地对几个病人拳打脚踢起来,引发了一轮翻翻滚滚大打出手。然而,风信和慕情也顾不上这边了,喝来几队士兵看顾现场,紧追着谢怜离去。

他狂奔的方向是背子坡,一步飞出数丈,不多时便来到那片茂密的山头。谢怜双眼发红,在林中喝道:“出来!!!”

风信道:“殿下!你来这里做什么!”

谢怜冲天喝道:“我知道你在,给我滚出来!!!”

慕情道:“若是你一喊他他就能出来,也不至于……”

话音未落,戛然而止。因为,三人都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阵嘎吱声响。猛一回头,坐在一根树藤上俯视他们的,不就是那左边脸哭、右边脸笑的白衣怪人吗?

居然真的喊一声就出来了!

谢怜一看到他便失去了理智,飞身扑上,厉声道:“我要你的命!!!”

那白衣人轻轻巧巧地闪开,宽大的白袖犹如一对蝶翼飞舞,优美至极。风信与慕情皆是“咦”了一声,原本要上去帮手,却硬生生发现了什么不对劲,止住了动作,均是一脸愕然。谢怜却因满心怒火没觉察什么,长剑出鞘,风信喊道:“殿下!你没发现吗,他……”而谢怜已经一手掐住了那白衣人的脖子,一手持剑,剑尖抵着他的胸口。那白衣人分明受制于他,却突然哈哈哈的了起来。

这笑声清亮优柔,仿佛是个少年,谢怜觉得非常熟悉,好像某个人,可狂怒之下,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是像谁的声音,只是心头有一丝疑惑一闪而过。很快,那白衣人叹道:“谢怜,谢怜。不管你怎么挣扎都没用了。你输定了,仙乐国就要完蛋啦!”

谢怜怒极,抽手扇了他一掌,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没让你说话就给我闭嘴!”

对他而言,这真是极为粗鲁的举动了。那白衣人的头被他打偏过去,又转回来,道:“你当真要我闭嘴吗?好吧,好吧。不过,其实,还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们转败为胜的,就看你愿不愿意去做了。”

如果他不加后面一句,谢怜一定不会理他。可他加了最后一句,谢怜觉得,他说的有可能是真话。办法是有的,只是一会要他付出沉重的代价。他喘了一口气,沉声道:“什么办法?你想让我做什么就直说,少废话!”

那白衣人道:“你靠近一点,我就告诉你。”

谢怜道:“好。”

风信道:“殿下!你该不会……”却见谢怜一剑洞穿了那白衣人心口,俯下身去,道:“你说吧。”

那白衣人用极低的声音对他耳语一阵,旁人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而谢怜越听,双眼睁得越大,听了一阵,忍无可忍又扇了他一掌,喝道:“我没让你说这个!我要的是解决的办法!办法!”

那白衣人道:“我说了,这就是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去做了。”

谢怜的脸一阵扭曲,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是谁?”

那白衣人嘿嘿道:“我是谁,你不会摘下面具自己看看吗?”

谢怜早有此意,一把摘下那张半哭半笑的面具。下一瞬,他整个人都凝滞了。

面具之下,对他微笑的,是一张雪白俊逸的少年面容,双目熠熠生辉,唇角含笑,神情无限温柔谦顺。

这是他自己的脸!

 

共 117 条评论

  1. 忘机彡青玄说道:

    “这笑声清亮优柔,仿佛是个少年,谢怜觉得非常熟悉,好像某个人,可狂怒之下,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是像谁的声音,只是心头有一丝疑惑一闪而过。”
    是君吾

    1. 不剧透就能死吗说道:

      就你话多??????

      1. 建議1刷的小可愛別看評論,小心劇透说道:

        那白衣人輕輕巧巧地閃開,寬大的白袖猶如一對蝶翼飛舞
        這是君吾的分身嗎?
        還是本體?
        這位朋友是1刷嗎?我1刷時也很討厭劇透,別看評論就好了。

      2. 匿名说道:

        真的是君吾吗,不会吧???

    2. 谢怜说道:

      我真服了,明明是因为他模仿谢怜的模样和声音才让谢怜觉得熟悉,风信和慕情才会觉得奇怪,你别看过全本就自作聪明的剧透,君吾是最后才暴露的,你这样剧透很有成就感???

    3. 為什麼要劇透你為什麼要劇透说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劇透甚麼啦!!!!!!!!!!!!!

    4. 墨香在我怀说道:

      二刷发言:
      看过的别剧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5. 剧透全家炸骨灰撒一地么么么说道:

      不剧透能死吗么么么么

  2. 贺朝家的小朋友说道:

    突然想起了本座家的羡羡,在战场上人们夸他,说他杀的好;战争结束后人们就骂他,说他残忍无情。蓝瘦……
    我姐(毁气氛小能手):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多被骗几次就好了……
    蓝瘦就大声说出来吧!反正也没人理你……

    1. 清明上河图说道:

      这不就跟仙门百家一个德行么

  3. 北冥有鱼说道:

    人群中蓦地一阵骚乱,似乎是有个小护工突然没头没脑地对几个病人拳打脚踢起来,引发了一轮翻翻滚滚大打出手。

    这个小护工是花花吧?

    1. 匿名说道:

      窝也觉得是花花(又他妈让我凑字)

  4. 最讨厌愚蠢百姓了说道:

    我也是无语了,当初你们供奉谢怜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怜怜好心好意帮你们,你们却埋怨怜怜,不用解释,这就是为你们急病乱投医的愚蠢举动找借口,你们看看天底下有哪位太子像怜怜这样尽心尽力的,你们有本事自己治病啊,没了怜怜你们更不行

  5. 匿名说道:

    花花一直都在怜怜身边 给殿下盖毯子 痛打那些说风凉话的病人 小护工花

  6. 哈哈说道:

    在阵阵人语的海潮中,谢怜无意倒退了一步。二十年来,他不曾在任何敌人面前恐惧过,他永远无畏,然而此刻,心中却有一阵类似恐惧的情绪席卷而过。

    这样的怜怜…???

  7. 说道:

    心疼伶伶…凑字数凑字数

  8. 匿名说道:

    唉,其实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我们是那些病人,可能也会被可怕的人面疫逼疯的,也会想不明白为什么神没办法救人,也会用最大的恶意揣摩人心,他们的确没有欠谢怜什么,他们日夜供奉,对谢怜崇拜至极,他们会说出这些伤人的话,也只不过是突然发现他们崇敬仰视着的神,并不是万能的,谢怜也没有办法带他们脱离苦海,人上也为人,他们见证了谢怜跌落神坛最平凡最无能为力的样子,他们失望痛苦,在他们心里神不应该是这样的,这样的落差他们无法接受

  9. 匿名说道:

    谢怜的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害了自己也害了仙乐国人。要么一举剿灭叛军,要么让叛军覆国,这样至少能有一方幸存。国师说的对,他总是在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妄想着能两全其美,最后总是一地鸡毛。凡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10. 花憐说道:

    哪條破舊的毯子 一定是花花幫憐憐蓋的

  11. 晚宁救我说道:

    我真佩服一边看一边吃饭的我。我真的握草了

  12. 花花怜怜都我的说道:

    啊我不是记得面具后面是怜怜自己的脸吗 是我记错了???

  13. 天官赐福花(冠武)城说道:

    人群中蓦地一阵骚乱,似乎是有个小护工突然没头没脑地对几个病人拳打脚踢起来,引发了一轮翻翻滚滚大打出手。

    小护工是花花吗?给怜怜盖毯子的也是花花吗

  14. 小可奈就爱看这种说道:

    能刷走剧透吗?(容我试试)

  15. 在下落过程中,刻磨发出的怒吼声几乎把谢怜耳膜震穿。他只得收了若邪,顺便踢了刻磨一脚,让他离自己远一点,保护耳朵。紧接着,他驱动若邪向上蹿起,希望能抓住个东西缓冲一下,至少落地时不要摔得太凄惨。 可是,这罪人坑修得厉害,那阵法也厉害,若邪非但无法探上更高处,在这高墙四壁中也无处可依。正当他以为自己又要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摔成一块扁平的人饼嵌在地上好几天都挖不出来的时候,忽然,黑暗之中,银光一闪。 下一刻,便有一双手轻飘飘地接住了他。 那人准确无比地接了个正着,简直像是守在底下专门等着去接他的,一手绕过他背,搂住他肩,另一手抄住了他膝弯,轻轻松松化去了谢怜从高空坠落的凶猛之势。 谢怜刚从高处落下,猛地一顿,还有些头昏眼花,下意识一抬手,紧紧搂住了对方肩头,道:“三郎?” 四周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当然也看不清这人是谁,然而,他还是脱口喊出了这两个字。对方没有答话,谢怜在他肩头和胸口摸索了几下,想要确认,道:“三郎,是你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来到了坑底,这里的血腥之气重到冲得人几遇晕倒。谢怜也不知是怎么个情况,一路胡乱往上摸,摸到那人坚硬的喉结时突然惊醒,心道罪过罪过,这是在干什么,立刻抽了手,道:“是三郎吧?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半晌,他终于听到了那少年的回应,从距离他极近的地方沉沉传来:“没事。” 不知为何,谢怜觉得,他这一句的声音,似乎和平日里有着微妙的不同。谢怜道:“三郎, 你当真没事?放我下来吧。” 三郎却道:“别下来。” 谢怜一怔, 心想:“怎么回事?难道地上有什么东西?” 那一双手还是紧紧抱着他,一点松开的意思也没有。谢怜本想举手轻轻推一下三郎的胸口。然而,这手刚放上去,他就记起方才摔下来被接住时自己胡乱摸索、摸到了这少年喉间那个坚硬的突起,又把手偷偷地缩了回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谢怜几百年过来了都不知道“尴尬”两个字怎么写, 这时心中却有个声音一直在警告他, 最好不要乱动手动脚,老实点儿。 这时, 只听一声饱含着愤怒与悲痛的咆哮, 坑底的另一边传来一道凄厉的吼声:“你们怎么了!?” 这一声是半月语,而听声音, 正是被谢怜一起扯下来的刻磨将军。他本来便是死的, 自然也没摔死,只是这一下摔得甚猛, 估计也砸出了一个人形坑,嵌在里面了。而等他爬起来后, 就开始大叫:“怎么回事?士兵们!我的兄弟们啊,你们怎么了?!” 他方才在高墙之上朝下呐喊, 下面分明有成百上千个声音回应他, 仿佛坑底深处挤满了嗷嗷待哺的汹涌恶灵。然而,此时此刻,谢怜耳中听到的, 除了刻磨狂怒的悲吼,就只剩下一片死寂。他甚至连近在咫尺的三郎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听不到。 谢怜呼吸一凝,忽然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是的,他分明紧紧贴着三郎,可是,却完全没听到这少年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刻磨大吼道:“谁杀了你们,是谁杀了你们!” 阿昭掉下去时,还能听到底下传来蚕食生人的恐怖声音,而三郎跳下去后,下面就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还能是谁杀的? 想必刻磨也立即反应过来了,道:“杀我士兵,该死,我要你们死!” 虽然视物不能,谢怜却可以感应到危险正在朝这边冲来,身体一动,道:“三郎小心!” 三郎却道:“不用管他。”仍是抱着他,脚下微一挪步,似是转了个身。 黑暗之中,谢怜听到了一阵极其细碎的“叮叮”飞响,煞是好听,清脆又激烈,转瞬即逝。待要再捕捉,刻磨方才一扑扑空,再次袭来,三郎又是轻轻巧巧地一转,闪身避过,谢怜手臂不由自主地又攀了上去,紧紧搂住三郎,无意识间抓紧了他肩头的衣物。 然而,这双手抱他抱得极稳,闪转腾挪,照样托得稳稳当当。只是,谢怜时不时就感觉这双手上有什么冷冰冰的事物硬硬地硌着他,不由怔了怔。无边无际的漆黑之中,一片银光闪烁,四面八方传来利刃飞割之响以及刻磨的连连怒声。 那半月将军似是伤得不轻,然而极为悍勇,仍未退缩,挟着一阵怒风再次袭来。谢怜道:“若邪!” 那白绫应声飞出,“啪”的一声,似乎把刻磨抽得在空中翻了个跟斗,摔到地上。这一摔摔得刻磨咆哮起来:“你们两个人!二对一,卑鄙!” 谢怜心想你都要杀我们了还管什么二对几二对一,卑鄙不卑鄙,保命要紧,先打死再说。三郎却是毫无笑意地哼哼笑了一声,道:“一对一你也没胜算。你别出手。”后面这句是对谢怜说的,语音低沉了一点,前一句里的讥讽之意也消失了。谢怜道:“好。”说完,还是又提醒了一下,道:“三郎,不如你先放我下来吧。这样我很碍你事的。” 三郎却道:“不碍事。你不要下来。” 谢怜忍不住道:“到底为什么不能下来?”总不至于这少年喜欢抱着人打架吧?藐视对手也不必如此? 那少年的回答只有一个字:“脏。” “……” 谢怜万万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理由,偏生还说得这般认真,有点好笑,又有点难以形容的奇异之感,只觉胸口莫名微微发热,道:“你总不能一直这样抱着我吧。” 三郎道:“未尝不可。” 谢怜那一问只是开玩笑,可三郎这一答却是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倒教他不知下一句该接什么才好。几句话间,刻磨再次顽强不屈地在黑暗中发动了进攻。三郎分明双手都抱着他,却不知用什么方法,打得刻磨连连败退,边退边吼道:“那贱人让你们……” 这一句还没吼完,只听“咚”的一声巨响,一个巨大躯体轰然倒下,竟是被打得直接倒地不起了。闻声,谢怜道:“三郎,你先别杀他。我们想离开这里恐怕还得从他口里问话。” 三郎果然没再出手,站定不动了,道:“本也没打算杀他。否则他留不到现在。” 罪人坑底,重新陷入一片死寂。 沉默片刻,谢怜道:“三郎,下面这些,是你做的吗?” 就算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可这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和杀气,还有刻磨方才那阵般悲痛愤怒的狂态,已经清晰地勾勒出这下面发生了什么。一阵静默,谢怜才终于听到了三郎的回答。 他道:“是。” 意料之中的回答。半晌,谢怜叹了口气,道:“怎么说呢……” 他思考了一阵,最终,语重心长地道:“三郎啊,下次再看到这样的坑,你千万不要再乱往下跳了。拦你都拦不住,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 似乎是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句话,三郎似乎噎了一下。 再开口时,语调有些怪异,道:“你不再多问点什么?” 谢怜道:“你还想我问什么?” 三郎道:“比如,我是不是人。” 谢怜揉了揉眉心,道:“这个么,我觉得没什么必要问。” 三郎道:“嗯?没必要吗?” 谢怜道:“嗯。有必要吗?是不是人,没什么关系吧。” 三郎道:“哦?” 谢怜在他臂弯里抱起了手臂,道:“与人相交,看的是投缘不投缘,相性如何,又不是看身份。我若喜欢你,你便是乞丐我也喜欢;我若讨厌你,你就是皇帝我也讨厌。不应该是这样吗?再简单不过的道理,所以,没必要问吧。” 三郎哈哈笑道:“嗯,你说的真是非常有道理。” 谢怜道:“是吧?”也跟着哈哈笑了两声。笑着笑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忽然之间,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居然就这样一直被三郎抱着,而且最可怕的是,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姿势! 这可真是要人老命了。谢怜轻咳一声,道:“那个,三郎啊,这种小事我们以后再说。你还是先放我下来吧?” 三郎似乎笑了一下,道:“等一下。” 他抱着谢怜,似乎是往下走了一段路,这才轻轻放下了他。谢怜落地,踩到了一片坚实的土地,道:“多谢你啦。” 三郎并无表示,谢怜道了谢,抬头向上望去。 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明月,极为美丽,只是被框在一片四四方方的天空内,令人联想到那只坐井观天的青蛙。 他试着再次驱动若邪,向上蹿去。不出意料,若邪蹿到半空就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阻挡了一下,反弹了回来,上不去了。 三郎道:“这罪人坑四周设了阵。” 谢怜道:“我知道,试试而已,不试试总是不死心的。不知道上面其他人怎么样了,那黑衣少女会不会把他们也扫下去了。” 他把那吊在杆子上的少女突然发难、将一队士兵都扫了下来的事同三郎说了,说了几句,想往前走几步,却踩到一个东西,似乎是一条手臂,谢怜险些被绊了一下,很快便站稳了,三郎却还是扶了他一把,道:“小心。” 他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我说了,地上很脏。” 谢怜也明白那“脏”是指什么,道:“没事。我想托个掌心焰,看看这下面到底怎么回事,再做打算。” 三郎没有说话。这时,远处,刻磨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为那贱人做事,我们国家千万冤魂都会诅咒你们!” 谢怜回过头,用半月语道:“刻磨将军,你说的那个……到底是谁?” 刻磨恨声道:“何必假问?那个妖道!” 谢怜道:“是那在城里游荡的女冠吗?” 刻磨恶狠狠呸了一口,看样子就是了。谢怜道:“你不是效忠于半月国师吗?” 刻磨被他的话激怒了,道:“我永远不会再效忠于她!我饶不了这个贱人!” 紧接着便是一长串叽里咕噜的咒骂,刻磨情绪激动,语速极快,快到谢怜到后来已经一脸懵然,完全听不懂了,只好偷偷地道:“三郎,三郎。” 三郎便道:“他在骂人。说,那个国师出卖他们的国家,打开城门放中原的军队屠城,把他的兄弟们推到这个见鬼的坑里。他要再把她吊死一千次,一万次。” 谢怜忙道:“等等!” 怎会如此,有两个地方都完全不对啊! 第一,谢怜方才说的“在城里游荡的女冠”,指的是那白衣女子。可现在,刻磨口口声声称半月国师为“贱人”,又说那国师把他的兄弟们推到这个见鬼的坑里,而方才那黑衣少女将士兵们扫下高墙时,也听到刻磨骂了她一句。再加上最后一句“再把她吊死一千次”——谢怜忽然发现,他们在谈论的,好像根本不是一个人。 第二,半月国,居然是被半月国师出卖的?! 谢怜打断他道:“将军,你说的半月国师,是那吊在罪人坑杆子上的黑衣少女吗?” 刻磨道:“不是她还能有谁?!” “……” 那像尸体一样吊在长杆上的黑衣少女,居然才是真正的半月国师! 可若是如此,那在半月城中悠悠闲逛着、并说要杀光他们的白衣女冠,和与她同行的黑衣女郎又是谁? 那黑衣少女身法诡异莫测,能在瞬息之间将数十名凶悍勇猛的半月士兵扫下高墙,又为何会被吊在罪人坑之上?说道:

    据说名字够长,能刷走评价?

  16. 我没有名字说道:

    楼上你的名字好长,惊呆我了。。。

  17. 树上一只猫头鹰说道:

    ——二刷路过——

    人群中蓦地一阵骚乱,似乎是有个小护工突然没头没脑地对几个病人拳打脚踢起来,引发了一轮翻翻滚滚大打出手。然而,风信和慕情也顾不上这边了,喝来几队士兵看顾现场,紧追着谢怜离去。

    花城你继续打!狠狠地打!不要停!!!

  18. 树上一只猫头鹰说道:

    ——二刷路过——

    别别别别烧啊!快拿去解剖看看那条腿里面到底变成什么样了,是不是连消化系统都长出来了?我很好奇很想知道(我没幸灾乐祸纯属好奇请别打我#

  19. 匿名说道:

    二刷才看到这里有好多花花的小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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