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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献给母亲

顾非鱼2017年12月18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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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说到这儿,有一个黑衣人捧着精致的盒子走到了他面前,盒子里盛放的是一副完整的骨架。唐风一眼便认了出来,这就是那个女科考队员的骨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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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来,你的母亲就是那个失踪的女科考队员?”叶莲娜问道。

“是的,她是一位优秀的女性,不仅仅是在她的专业方面……”将军似乎颇为伤感,他接过盒子,轻轻地摩挲着母亲的头骨。

“可是这并不能成为你作恶的理由!”马卡罗夫厉声道。

“伊万,你根本不能理解我的痛苦,我的命运!”将军的话语十分强硬。

“你的命运?”

“是的,我的命运!我一直认为命中注定要去做这些事,这是我们家族的宿命!”将军将那个盛有自己母亲遗骨的盒子合上,交给手下。

“宿命?!”这个词让唐风和韩江马上想到了胡杨林中那棵死而不朽的枯树干,树干上深深地用俄文刻着这个词。“我们在胡杨林里看到了你母亲刻下的这个词!”唐风忽然用俄语说道。

“哦!那应该是母亲发现了外公留下的东西后,发出的感慨吧!”将军倒不隐晦。

“外公?”唐风马上又联想到了树干上的那幅草图。他看了看韩江,想到了他从贺兰山回来跟韩江整理思路时,提到的那个帮助科兹诺夫发现黑水城的神秘人X:“这么说来,你的外公就是当年在敦煌得到第一块玉插屏,后来又帮助科兹诺夫发现黑水城,并找到第二块玉插屏的神秘人物?”

将军听了唐风的话有些吃惊,但随即恢复了镇定,用赞许的眼光看着唐风:“唐风,你果然是个极聪明的人!你说得一点儿都不错,这都是我们家族的宿命!”

将军似乎很陶醉,想说下去,但是马卡罗夫却打断了他的话:“尤里,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包括瀚海宓城和科考队的事,我想这些都是米沙告诉你的吧?”

将军皱了皱眉,大声说道:“不错,这一切都是米沙告诉我的!母亲从来不愿意跟我提及我的外公,也不愿提及她在彼得堡的岁月,母亲更没有机会告诉我科考队的事和宓城的秘密。我之所以能知道这一切,知道我们家族的光辉历史,这都要拜米沙所赐。”于是,布尔坚科又继续回忆起他和米沙的交往……

就这样,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布尔坚科、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与米沙相安无事。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已经完全被布尔坚科所掌控,两人现在基本上唯布尔坚科马首是瞻。按照布尔坚科的安排,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只负责外围监控,不允许与米沙有直接接触,但是他自己却总是独自去接近米沙。

米沙似乎也很愿意与这位故人之子接触,他并不在乎布尔坚科的身份,几乎每天都会与布尔坚科聊起很多往事。到后来,米沙发现布尔坚科在语言学和历史学上颇有天赋,或许这是遗传他母亲吧,于是,他就教会了布尔坚科汉语和许多古老的东方语言,还有许多历史学知识。而布尔坚科也几乎倾囊相赠,教给了米沙许多特工的专业手段,比如屏蔽信号、反跟踪等等。三个月下来,两个人俨然成了很好的朋友。但是米沙在与布尔坚科的交往中,始终不肯说出那个巨大的秘密。

随着时间的推移,布尔坚科的心里越发焦急,他与米沙的交往始终带着一个明确的目的,就是要弄清那个巨大的秘密。他不愿去逼米沙,因为他相信自己有远超常人的耐心。布尔坚科尽量忍耐着、等待着,等待着有一天米沙自己对他说出这个巨大的秘密。他在克格勃学校时成绩很优秀,并且得分最高的一门课是心理学,他相信米沙总有一天会主动对他吐露实情。

可是转眼三个月过去了,米沙仍然没有半点儿要透露实情的意思。这天晚上,布尔坚科回到自己的住处,坐在床边,久久地发呆出神,他在想母亲,想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突然,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传来。布尔坚科一惊,这是什么人?他刚来到这座城市,没有什么人知道自己的住处。

布尔坚科警觉地掏出枪,快速地收拾了一下屋内,然后站在门后,轻声问道:“谁?”门外的敲门声停止了,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应答。布尔坚科以为是有人敲错门了,刚收起枪准备回床上躺着,谁料那个有节奏的敲门声又响了。布尔坚科问了一遍“谁”,仍然没有回音。布尔坚科举着枪,不耐烦地打开了门,他刚想发作,却发现门外站着的人正是米沙。

“你……你怎么找到了我的住处?”布尔坚科并没有告诉过米沙他的住处。

“是你教了我跟踪!”

米沙的回答让布尔坚科心里一惊,虽然他已经对米沙很了解,但却总觉得米沙身上依然有许多的谜,或许这一切都是因为米沙所说的那个巨大的秘密。

布尔坚科胡思乱想着,把米沙让进了屋。他从小养成了谨慎小心的习惯,使他在关门的时候仍然不忘看看后面是否有人跟着。在确认没有人跟踪后,布尔坚科才将房门关上:“喝点儿什么?不过,我这里只有绿茶了。”

“绿茶?你竟然喝绿茶?我们这儿很少能搞到绿茶啊!”米沙对布尔坚科的习惯感到很吃惊。

“我在学中文,所以……”

“你这么刻苦地学习中文是为了什么?”米沙坐下来,用逼人的目光盯着布尔坚科。

“那你学习中文又是为了什么?”布尔坚科反问道。

“那是我的专业,而你……”

“我难道就不能发展一下自己的兴趣爱好?再说,做我们这个工作,多懂一门外语,就多一项技能!”布尔坚科的话语似乎滴水不漏。

米沙听了布尔坚科的话,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琢磨的笑容,他盯着布尔坚科看了很久:“你难道仅仅是兴趣吗?不,你是为了你的母亲!”

布尔坚科一愣,米沙继续说道:“我想你这三个月也没有闲着,你一定从克格勃的档案中查到了些东西。”

布尔坚科没想到米沙竟然看穿了他的心思,他瘫坐在沙发里,只得承认道:“不错,我托在总部工作的朋友从克格勃的档案中查到了一些关于母亲的蛛丝马迹,不过大都是些保密级别比较低的文件,且语焉不详,我只知道我母亲后来去了中国,其他的事就不知道了!”

“所以你想从我这儿了解到你母亲的情况,你还想去中国?”

布尔坚科怔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米沙,也不知道米沙今夜突然来访是什么目的。一阵尴尬的沉默后,米沙又说道:“好吧,我承认我被你的执著打动了。你是娜斯佳老师的儿子,作为当事人,我想你应该是个例外,你应该了解事情的经过,虽然我知道这是克格勃所不能允许的。”

米沙说到这儿时,心里猛地一颤,他此刻根本没有做好接受这个巨大秘密的心理准备,一切来得都太突然了,但是他不能拒绝这一切,因为他必须听从本心的召唤。

但是紧接着米沙却话锋一转,说道:“但是在我说出那个巨大的秘密前,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布尔坚科还没从米沙刚才的话语中反应过来,又听见米沙这么说,完全愣住了。过了许久布尔坚科才反问道:“什么事?”

“你必须答应我,在听完我今夜所讲述的一切故事后,将它深深地埋在心底,不要对任何人再讲起,更不要到中国去,最好是能将它遗忘!”米沙用十分诚恳的目光注视着布尔坚科。

布尔坚科不明白米沙为什么会对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好奇地问道:“把它忘记?那么,您呢?您忘记了吗?”

米沙痛苦地摇了摇头:“我想把这一切都忘记,可是没有,我做不到,也许……也许岁月能让我们忘记这一切。”

“岁月也许会让许多事刻骨铭心!”

布尔坚科来了这一句。米沙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布尔坚科却打断他说:“好的,我答应你,我不会对旁人说起,也不会去中国,尽可能将一切都忘记。只要你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米沙也愣了一下,他盯着布尔坚科,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才缓缓说道:“我要对你说的一切都与一个古老的东方王朝有关……”

米沙详细地对布尔坚科讲述了关于西夏的历史和宓城的传说,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几乎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布尔坚科,一直说到科考队在胡杨林遭遇黑尘暴:“黑尘暴之后,我们就都走散了,我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在沙漠里乱撞。就在我以为我将被困死在沙漠中时,我遇到了你的母亲娜斯佳,她当时正和马昌国在一起。”

“她和土匪在一起?”

“娜斯佳老师似乎受到了马昌国的胁迫,她对我说科考队的人要么被马昌国下毒毒死了,要么活活渴死了,马昌国想让她帮忙找到瀚海宓城,所以给了她水和食物,你母亲也同意与马昌国合作。”

“我母亲会同意与土匪合作?”布尔坚科有些惊诧。

“尤里,你不用惊讶,你没有经历过那种生与死的考验,所以不会明白你母亲的选择。马昌国抓住了我,他认识我,知道我是研究历史的学者。之前他就偷偷来营地找过我,希望我能与他合作,我当时拒绝了他。这次他又来利诱我,我仍然不愿和他合作,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米沙说到这儿,突然痛苦万分地抓住自己的头发,两眼直翻,喉咙里还发出奇怪的声响,然后竟一头昏倒在布尔坚科的床上!布尔坚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他忙用在克格勃学来的那点儿医学知识对米沙进行抢救,一刻钟后,米沙终于重新睁开了双眼。“你这是……”布尔坚科惊诧地看着米沙。米沙揉着太阳穴,从床上坐起来,喃喃地说:“这都是那次事件留下的后遗症,我现在不但经常会发病,还会经常性失忆,将过去的一些事,特别是在科考队的事忘掉。”

“忘掉?!”

“我本想就这样一点点忘却过去那些可怕的事情,但是命运让我遇到了你,我又不忍心让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母亲的下落,所以转变了想法,想在我完全失忆前告诉你一切。下面我要说的是连克格勃都不知道的事,恐怕这世界上只有我知道了。”

“那么后来呢?你同意与马昌国合作了吗?”

“就在马昌国用枪顶着我的太阳穴,准备结束我的生命时,你母亲苦苦哀求他,又说动了我,于是,我最终同意与马昌国合作。”

“哦!是这样。看来母亲还想活着走出沙漠!”

“是的,我可以感觉的到,她那会儿的求生欲·望特别强烈,这可能都是因为你。不仅如此,她似乎……似乎比马昌国更渴望找到那座失落的古城。”

“为什么?我母亲并不是一个贪财的人啊!”

“开始我也不能理解,不能理解她那种甚至有些病态的偏执,与我之前认识的娜斯佳老师判若两人。你母亲似乎把找到那座古城看作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她仿佛有一种强烈的使命感,似乎那座消失在沙漠中的古城,就该是由她去发现的!”

“为什么会这样?这也与我记忆中的母亲大不一样。”

“后来是你母亲告诉了我她的过去,我才理解了她所做的一切!”

“母亲的过去?”布尔坚科大感好奇。

“是的,你的母亲过去没有跟你提过吗?”

布尔坚科极力回忆着,最后无奈地摇摇头:“母亲似乎很不愿意回忆她的过去。”

“她没有对你说起你的外公吗?”

“外公?”布尔坚科又摇了摇头,“我问过我母亲,她说我外公是一个好人,一个知识很渊博的人,一个身份高贵,值得尊敬的人。”

米沙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他点了点头:“不错,你外公曾经是一个好人,一个知识很渊博的人,一个身份高贵,值得尊敬的人。但是这一切都在1909年科兹诺夫发现黑水城后发生了变化。”

“我……我外公和科兹诺夫发现黑水古城有什么关系?”布尔坚科一头雾水。

“让我来慢慢告诉你。当我们和马昌国继续向宓城进军时,马昌国的手下一个个因为可怕的遭遇死去。上帝保佑,我和娜斯佳一直很幸运。当我们一行人来到死亡绿洲时,只剩下七个人——我、娜斯佳、马昌国,还有他的四个手下。让我感到吃惊的是,马昌国似乎认识你母亲。”

“啊?他和母亲见过面?”布尔坚科感到无比震惊。

米沙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没有,他们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面。我当时也很奇怪,但那天晚上,当我们在可怕的密林里休息时,马昌国对娜斯佳提到了你的外公。”

“这么说,马昌国认识我的外公?”

“是的。当时我好奇地向你母亲询问,于是,娜斯佳就对我说了你们家族的历史,真是一段传奇的历史。你的外公老西蒙诺夫男爵在沙俄时代本是贵族出身,年轻时在彼得堡接受了很好的教育。他聪明好学,博览群书,曾经是一位很有前途的学者。可是后来西蒙诺夫家家道衰落,而你外公虽然知识渊博,却不善经营,他也想重整家族的产业,但却越做越糟,欠下了一屁股债,到后来被债主们告上法庭。法庭判你父亲在三个月内还清欠债,否则将被流放到西伯利亚。”

“我外公显然是没有还上欠债,否则我也不会在寒冷的西伯利亚长大了。”布尔坚科言语中带着一丝怨念。

“于是西蒙诺夫男爵被流放到了遥远的西伯利亚,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个善良的姑娘,就是你的外婆,后来就有了你的母亲娜斯佳,一家三口过着艰苦的日子。但是你的外公不甘心就这样在西伯利亚终老一生,他高贵的血统使他无法忍受流放犯的生活。他痛恨钱,正是因为钱使他流落至此,可他却又开始疯狂地追逐财富,因为他知道只有钱能改变西蒙诺夫家族的命运!当时他听人说中国西北的阿尔泰山一带出产黄金,于是你外公在你母亲刚刚出生不久,就独自一人去中国淘金。”

“淘金?又怎么跟那座古城发生了联系?”

“淘金哪是容易的事,后来西蒙诺夫男爵金没有淘到金,却流落到了敦煌一带,在那里他无意之中得到了一块玉插屏。学识渊博的西蒙诺夫男爵自学成才,从玉插屏上得知了宝藏的存在,他开始梦想着得到宓城所有的宝藏。可是他势单力孤,难以完成这样的梦想。恰在此时,科兹诺夫的科考队来了。”

“外公去找科兹诺夫了?”

米沙点点头:“科兹诺夫第一次挖掘完黑水城,就已经向中国的四川地区去了。西蒙诺夫男爵在青海堵到了科兹诺夫,并说动科兹诺夫重返黑水城。在黑水城他们又找到了一件玉插屏。本来事情到这里西蒙诺夫男爵完全可以跟着科兹诺夫荣归故里,谁想到科兹诺夫却将玉插屏带回了彼得堡,并对外宣称是自己发现了黑水城,只字不提你外公的功劳,这样你外公也就不可能得到赦免,更不可能荣归故里了!西蒙诺夫男爵恨死了科兹诺夫,可是没有办法,他只得继续在中国流浪。失去了一块玉插屏,但是他手中还有一块。就在他流浪的这段时间里,革命爆发了。西蒙诺夫男爵这时也有机会回到彼得堡,可是他不甘心就这样回去,更可况他是贵族出身,对新政权充满疑惧,因此他决心继续留在中国,寻找那座消失的古城。

没多久,蒙古也爆发了革命,黑喇嘛带领一群亡命之徒逃到了中国境内,与中国境内的土匪合流,建立了一支组织严密的队伍。西蒙诺夫男爵在流浪途中被黑喇嘛发现,并被裹挟而去,黑喇嘛抢走了你外公身上的玉插屏,但是他却不知道玉插屏的价值,就在黑喇嘛准备杀西蒙诺夫男爵时,黑喇嘛的一个手下救了你外公,这个人叫马远,就是马昌国的父亲!”

“马昌国的父亲?”布尔坚科感到很震惊。

“所以你该明白为什么马昌国虽然没见过你母亲,却知道她,并选中她与他合作——因为他知道娜斯佳是西蒙诺夫男爵的女儿。”

“后来,在蒙古特工突袭马鬃山,抄了黑喇嘛的老巢后,黑喇嘛、马远,还有西蒙诺夫男爵一起奔进了贺兰山中。在那里,你外公将玉插屏的秘密告诉了马远。于是,马远联合对黑喇嘛不满的人,当然也包括你外公,一起杀了黑喇嘛,控制了这支队伍。只不过这支队伍已经今非昔比,没有多少人马了。之后,马远与你外公,还有其他两人盟誓,一定要找到那座消失的西夏古城。”

“又一个家族被卷了进来,可怕的宿命!”听到这儿,布尔坚科不禁长叹道。

米沙重重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是的,可怕的宿命!马远后来在一次寻找玉插屏的行动中死去,马昌国却幸运地躲过一劫,他继承了父亲的志向,发誓要找到瀚海宓城,这才有了后来给科考队下毒的事。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你外公来越想念你外婆和你母亲——她们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于是,西蒙诺夫男爵不停地给你外婆和你母亲写信。那个时候,你的外婆因为贫寒交加,再加上思念丈夫,早就离开了人世。你的母亲娜斯佳在收到了西蒙诺夫男爵的信后,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亲还活着,两人就这样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正是在这些书信中,西蒙诺夫男爵断断续续地告诉了娜斯佳这些年的经历,并说出了那个惊天秘密。正是对父亲的思念和对失落古城的向往,促使娜斯佳报考了列宁格勒大学东方学系。”

布尔坚科听到这儿,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么,后来我外公怎样了呢?”

“后来……后来不知是你母亲这边出了问题,还是因为你外公那边出了事,他俩的通信断了。娜斯佳之所以强烈地渴望去中国找到那座失落的古城,也正是希望能找到父亲的下落,因为她相信西蒙诺夫男爵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布尔坚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米沙却冲他摆了摆手,“至于你母亲这边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这就是你那天要问我的问题。”

“大清洗?她受到了老师伊凤阁的牵连?”

米沙点点点:“当时,除了在中国有一伙人寻找着那座消失的西夏古城,在我们这儿也有一些人对那座西夏古城产生了兴趣,这个人就是我国著名的东方学家伊凤阁。他在科兹诺夫带回来的浩如烟海的西夏文献中找到了关于那座古城的蛛丝马迹,并看到了科兹诺夫带回来的那块玉插屏。当伊凤阁知晓了这个秘密后,万分震惊。更让他震惊的是,他又在一份被忽视的西夏文献中发现了关于一种叫‘隗夔’怪兽的记载,并对此深信不疑。”

“隗夔?怪兽?”布尔坚科一脸震惊。

“娜斯佳在父亲的来信中也证实了这种怪兽曾经存在,于是对伊凤阁的学说深信不疑。但是伊凤阁的发现却遭到了许多学者的反对,并且他的发现还得罪了当时在生物学界一手遮天的李森科。你应该听说过李森科吧?”

布尔坚科想了想:“似乎听说过这个人,好像是个生物学家,曾经很受斯大林的信任,后来好像倒了霉。”

“对!就是他!正是因为李森科的迫害,使伊凤阁死在了那场大清洗运动中,而你的母亲则被遣送回了西伯利亚。后面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母亲一直在老家默默无闻,和我相依为命,直到科考队的出现。”

“嗯,当我和孟列夫,还有阿里克院士提议建立联合科考队去中国考察时,阿里克院士想起了你的母亲,于是向克格勃主席谢列平推荐了你母亲。”

“莫斯科来的一纸调令重新燃起了我母亲心中的理想,为了找到我的外公,也为了找到那座消失的古城,母亲毫不犹豫地加入了科考队。”

“是的,你母亲一直将这当做是自己毕生追求的梦想,所以当我听到这些后,才真正理解了你母亲身上的那种使命感——这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她的父亲和家族。”

米沙说到这儿,布尔坚科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念头,这个念头迅速占据了他的大脑——这是一种他从未有过,但却曾经在她母亲身上燃烧的强烈使命感。

就在布尔坚科胡思乱想的时候,米沙又说道:“尤里,你刚才还漏了一条,科考不仅仅是为了找到失落的古城,也是为了证明伊凤阁的发现是否正确、到底有没有那种怪兽的存在。哪怕只能找到一些骨头也是好的。”

“你真的相信这种怪兽存在吗?”

“这……”米沙迟疑了一会儿才说,“说真的,我一开始根本不相信,但是阿里克院士告诉我们,不这么说克格勃不会完全支持这个计划。”

“所以你们就用这点打动了克格勃?”

“嗯,克格勃向来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感兴趣,而我们作为学者,更关心的是古城的历史价值和学术价值。”

“我明白了,你们只是对谢列平说了个故事,打动了他!”

“本来是这样!我们一路科考都没有发现怪兽的蛛丝马迹,但是……”米沙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布尔坚科盯着米沙,米沙像是在回忆一件极其可怕的事:“但是我们和马昌国在一个奇怪的海子边发现了一具可怕的尸骨,那具尸骨无法与我们已知的任何生物联系在一起,我和娜斯佳都想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怪兽!”

“还真有怪兽存在?那么,后来呢?你们找到宓城了吗?”布尔坚科关切地问。

“我和你母亲找到了宓城,但是马昌国却没有。”

“哦?你们摆脱了马昌国?”

“是的,就在那天晚上我们的宿营地旁有一座石碑。凌晨时分,娜斯佳叫醒了我,并解开了我身上的绳子——这恐怕是马昌国最大的失误,他相信了你母亲,没有用绳子绑住她。再加上那天所有人又惊又怕,又困又累,值夜的家伙也睡着了。于是,我和你母亲推翻了石碑,正好压死了马昌国的四个手下。我和你母亲撒腿就跑,摆脱了马昌国。”

“你们找到了宓城?”

“是……”米沙忽然又有些眩晕,连连作呕,布尔坚科递给他一杯水,米沙喝了两口,才缓过劲来,“宓城,我从未见过那么壮观的古城!你知道吗?那儿的城门竟然是用黄金做的……”

“那你们在宓城中发现了什么?”布尔坚科对这座消失的古城越来越有兴趣。

“我……我不知为什么,一回忆起宓城里的事,脑子就疼痛难忍,头脑一片空白……”米沙一副痛苦的表情,“我只记得……记得我们在一个安静的院子里,那儿像是一座尼姑庵。在那里面我们找到了一个漂亮的玉盒,玉盒里有两块玉璜,还有一张手卷,上面写明了生门的位置——那是通往地下宫殿的入口。娜斯佳对此深信不疑,我却心存疑虑不愿意贸然下去,毕竟我们对这座古城的了解太少了。我们俩因此发生了争论,最后……最后娜斯佳将其中一块玉璜给了我,自己拿着另一块一个人从生门下去了……”

布尔坚科面色沉重,以他的聪明已经猜到了最后的结局:“母亲就再也没上来?”

“是的,她下去几个小时后,大地颤抖起来,整座古城都摇晃了一下。我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奔出了宓城。在城外我苦等了一天一夜,精疲力竭,我也不知我是如何逃出那座古城的……”

将军说到这儿,众人已经完全明白了布尔坚科的身世。“这样看来,米沙后来一定是跑到了胡杨林里,他把玉璜遗失在了那儿,后来被唐风捡到了!”马卡罗夫道。

“我也曾问过米沙,但他说后面的事都记不清了,也记不得玉璜丢在哪儿了!”将军说道。

“从米沙的叙述中看,玉盒是在那处保存完好的庭院内被发现的,难道那里就是没藏皇后在宓城的住所?”叶莲娜喃喃地说。

“我想是这样,没藏氏在当上皇后前曾在尼姑庵出家,她一生笃信佛教。宓城中的宫殿是为了供奉元昊的神主而建,也就是说并不是给活人住的。那么在元昊死后,没藏皇后来到宓城时,很可能就居住在那处像是尼姑庵的庭院中。”唐风推测道。

听到这儿,将军笑了起来:“你们现在推测这些还有什么用,死到临头了!”将军话音刚落,众黑衣人都举起了枪。唐风、韩江和叶莲娜也不甘示弱,只有马卡罗夫挥了挥手:“我们几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打也无用,只是我还有几个疑问。”

“伊万,我很高兴回答你的问题,毕竟我亏欠你的。在你临死前,我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将军颇为自信。

“后来,你就和斯捷奇金、伊萨科夫,还有布雷宁建立了一个组织。我说得对吗?”

“既对也不对!”将军微笑着说道,“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一开始我并没准备带上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就连布雷宁我也没有想好,他们毕竟都是局外人。只有我,我的身上流着我母亲的血液!那种米沙所说的使命感——强烈的使命感始终在我体内燃烧,直到今天,它还在我体内燃烧,让我欲罢不能!”

“不要找冠冕堂皇的理由了!使命感?哼,你今天的所作所为,难道都是为了你的母亲?”叶莲娜轻蔑地说道。

听了叶莲娜的话,将军突然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对!就是为了我的母亲!算了吧,跟你们讲这些你们是不能理解的!我还是来告诉伊万一切吧!我本来想拉的人当然是米沙,他是唯一曾经到过宓城的人,又是熟知内情的学者,可是这个顽固不化的家伙很快就发现了我的企图。后面的几个月,他对我的态度逐渐冷淡下去,问他关于我母亲和科考队的事,他也都语焉不详,说是记不起来了。我慢慢对他失去了信心,也不再期望从他嘴里得到有用的价值。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却跑到克格勃主席谢列平那儿去告我,建议上面把我调走。幸亏在总部的布雷宁听到了风声,给我通风报信,我才做了充足的准备,应付了谢列平的召见。但我最终还是在当年年底接到了调令。”

“可后来接替你的居然是布雷宁。”马卡罗夫皱着眉头说。

将军得意地笑了:“是的,米沙怎么也没想到总部居然派布雷宁来接替我的位置。就在我要离开时,我找他进行了一次谈话,这是一次不愉快的谈话……”

布尔坚科刚刚知道接替自己的人竟然是老同学布雷宁,布雷宁是他遇到所有人当中最令他佩服的一个,不论是学识、功夫、枪法都不在他之下。但唯一让他有些吃不准的是布雷宁的头脑,毕竟有头脑的人是不那么容易让对方看透的。

布尔坚科得知这个消息后,一扫这些天的忧惧愤懑,突然有了一些底气。他想到了米沙这个顽固不化的家伙,他决定再去找一次米沙,做最后一次努力。

布尔坚科知道米沙的办公室和住处都被克格勃安装了窃听器,于是他利用自己的身份,将米沙接到了自己的住处。布尔坚科面带笑容,依旧保持着极大的耐心:“米沙,您比我年长几岁,我一直对您很敬重。我知道是您向谢列平揭发了我,现在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上面要调走我了。”

“不,尤里,我是去找过谢列平,但是我并没有把你跟我聊的那些事都说出来。如果我都说出来,恐怕现在你已经不会这样站在我的面前跟我说话了。”

米沙看上去很镇定,布尔坚科却被米沙这两句话说得心惊肉跳。他很清楚克格勃的厉害,也很清楚米沙和他说的那些话都是足以让他倒霉一辈子的,看来米沙确实没有都对谢列平说出来。布尔坚科强装笑脸,说道:“我很明白您对我手下留情了……”

“不,不是对你手下留情,是为了娜斯佳老师。”

“好吧,我感谢您告诉了我一切。”

“我现在感到后悔。”

“我不管您现在是怎么想的,我希望您能满足我最后一个请求。”

“将你知道的通往宓城的道路画出来,只要你满足我的这点儿小要求,我以后绝不会再来麻烦你!”布尔坚科越说越露骨。

米沙猛地抬起头,盯着布尔坚科,眼神由愤怒逐渐变成了失望。许久,他才缓缓说道:“怎么,你想找到宓城的宝藏?”

“不,我希望将来有机会能找到我的母亲。”

“算了吧,只怪我当初没有看出你的野心。至于你要的图,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已经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布尔坚科冷笑了两声,从抽屉中拿出了一封信,“那么,这封信是怎么回事呢?你好像很愿意告诉你那中国朋友去宓城的路线图?”

米沙看到那封信,又惊又气:“你……这封信……”米沙认出来这就是他写给梁云杰的那封信。米沙在发现布尔坚科居心不良后,想着如何能补救,他想向克格勃主席全盘说出他和布尔坚科的谈话内容,可是他却又不忍心置布尔坚科于死地,另一方面他也不完全信任克格勃。他在想补救的办法,最后他想到了梁云杰,他相信梁云杰的人品。或许……或许让另一个人知道真相,才能阻止布尔坚科的野心。于是,他给梁云杰写了一封信。只是他不确定这封信是否能寄到梁云杰手中,又不知道梁云杰的近况,所以他只在信中透露了一小部分事实的真相,没想到这封信还是被布尔坚科截获了。米沙一阵懊恼,但也庆幸自己当初写信时留了个心眼,才没有让布尔坚科得到去宓城的详细路线图。

就在这一瞬间,绝望、愤怒、孤独、无助的感觉一起向米沙袭来。米沙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做出了人生最重大的一个决心——今后不再对任何人说起那座消失古城的事,更别说要什么图了,他也要把自己前段时间写下的一些回忆文字全部销毁。不过,现在该怎么摆脱布尔坚科的纠缠呢?

米沙想了想,说道:“尤里,你没看这封信的内容吗?我在信中已经很明白地说了,我想不起来在遭遇黑尘暴之后的事了。自从上次对你说了那么多后,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特别是失忆症。”

布尔坚科也在盯着米沙,他在判断米沙的一举一动,他不相信米沙完全丧失了记忆,特别是有选择性地丧失了记忆,但是米沙又确实在信中对梁云杰说他忘记了很多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布尔坚科将信将疑地看着米沙,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拿这个米沙没有办法了,他既不甘心让米沙就这样从世界上消失,又不敢逼米沙太甚,自己手中已经无牌可打了。算了,自己知道的已经够多了,下面更重要是如何去实现自己的理想,他需要一个完美的、大胆的计划。布尔坚科深知联合科考队集合两国的精英,尚全军覆没,自己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找到那座失落古城的,必须找一些帮手。除了米沙,他第一个想到了布雷宁,紧接着又想到了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虽然这两个家伙有勇无谋,但也能派上用场。可是……可是光有这几个人还远远不够,布尔坚科需要一支队伍,一支忠诚于他又强大的队伍。

……

马卡罗夫听明白了:“这就是一九六四年的阴谋!米沙拒绝了你,于是你与布雷宁、斯捷奇金、伊萨科夫,还有后来那个策反你背叛国家的怀特,你们组成了这个组织的核心力量。”

“不,怀特一开始并不是,他是在基地暴动之后才真正加入我们组织的!”将军说道。

“哦,那我倒要跟你说说前进基地的事了。你曾经跟我提过你犯了严重的错误,被降级使用,指的就是二十三号地堡吧?”

“是的,但那是我故意犯的一个错误。我从一开始就希望让二十三号地堡报废,然后成为我的秘密训练基地。”将军脸上露出了狡黠的微笑,“伊万,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一开始,在你没去前进基地之前,前进基地就已经存在了,只是规模很小。前进基地最初的选址就是我确定的。”

“是你?你一开始就参加了前进基地的事?”

“嗯,只是我因为二十三号地堡的事被调走了。后来我接到命令,和你一起去前进基地。到了那里我才发现,原来前进基地的位置与我当初规划的位置一模一样。”

“你一定很高兴吧?但我还是不明白,二十三号地堡为什么会报废了?”

“二十三号地堡被报废的原因,一是选址太靠近边界,偏离了原定位置,缺乏战略纵深,附近又没有可靠水源;二是建在沙尘暴频繁的地区,出口经常会被沙尘掩埋,不利于地堡使用和部队调动;另外,还有一些内部具体的构造没按原定图纸施工。因此,二十三号地堡被放弃了。本来我该上军事法庭的,但是布雷宁他们帮了我的忙,使我免于坐牢,只是降级使用!”

众人终于明白了二十三号地堡废弃的原因。叶莲娜接着说道:“所以你就利用招收学员作幌子,在学员中秘密发展你的势力,并在地堡中训练他们?”

“叶莲娜小姐,请允许我纠正你刚才的话,不是我在学员中秘密发展势力,是全部的学员都是我的人。所有!全部!”将军提高了嗓子,地下宫殿传来阵阵回音。

“所有?全部?”马卡罗夫感到很震惊,但他马上明白了一切,“所以当那十几个被淘汰的学员要被送走的时候,你制造了那起空难?”

“呵呵,是这样,伊万,你要明白如何才能让那些学员死心塌地地为你效力。他们都是死过一回的人,只要你给他们希望,哪怕只是一丝希望,他们就会对你言听计从。可是那十四个学员被淘汰了,他们的希望破灭了,所以难保他们被送回监狱后不会乱说。”

“因此你必须除掉他们。不过差点儿搭上你的性命,这又是为何?”

“本来这些学员并不一定非要我去押送,我之所以选择制造那起空难,并将自己金蝉脱壳,不是因为这些被淘汰的学员,而是因为……因为我从总部那儿得到了一条很不好的消息。”说到这里,将军似乎显得很愤怒。

马卡罗夫不知道是什么消息让布尔坚科策划出诈死之计,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事隔多年之后,布尔坚科依然如此愤怒:“又是布雷宁给你传来的消息?可那时我实在看不出你是如何和他们联络的。”

“很简单,我不会用基地的电台与布雷宁他们联络,我只有利用离开基地的时间但是那次却出乎我的意料,布雷宁突然秘密潜入了二十三号地堡。当我见到他时,他焦急地对我说,总部收到了一份检举材料,将我在地堡秘密训练学员、图谋不轨的事和盘托出,总部正在开会讨论如何应对这件事。伊万,你知道吗?当我从布雷宁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多么震惊、惊恐、愤怒……我精心准备了这么多年的计划,难道就要付之东流?我自己也会身陷囹圄!这……这是我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我不会坐以待毙,我必须反击!我首先想到了你,我认为是你向总部揭发了我,可是我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却又否定了你!”

“我?要是我就好了,你就逃不掉了!可惜当时我心思根本不在前进基地上,所以也没发现你的阴谋,我真是太傻了!”马卡罗夫晃着脑袋,一脸懊恼。

“我跟布雷宁合计了很长时间,仍然理不出头绪来。最后布雷宁说不要再猜是谁揭发的了,赶紧想对策吧!于是,我和他一起想出了这个金蝉脱壳之计!”

“后来基地暴动也是你金蝉脱壳之计的一部分吧?!”叶莲娜问道。

“不错,我和布雷宁定下的计策就是我先金蝉脱壳,逃到美国。等我在美国站稳脚跟,利用怀特的力量作为接应,然后再由布雷宁、斯捷奇金、伊萨科夫等人内应,策动那些学员暴动,到时候怀特会派船去接应他们。可是偏偏出了个谢德林,这家伙像疯了一样穷追不舍,使我精心训练的几十名学员几乎损失殆尽。”将军一阵叹息。

“你就是那个‘马丁’吧?”马卡罗夫想起了怀特曾经交代过的马丁。

“马丁,对,这是我在美国中情局的化名。怀特很不走运,上岸接应学员的时候被谢德林抓住了。幸亏布雷宁从中周旋,总部派了斯捷奇金来接走怀特,在路上斯捷奇金演了一场苦肉计。”说着,将军看了看身旁的斯捷奇金。

斯捷奇金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我放跑了怀特,不过我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我被隔离审查了一个多月,差点儿没挺住。幸亏伊萨科夫给我通风报信,帮我渡过了难关。”

马卡罗夫点点头:“现在我什么都明白了,全都在你们的掌握中。怀特去越南与斯捷奇金接头时,你给怀特的磁带和胶卷就是整个行动的计划吧?”

“是的,这么重要的东西邮寄是不保险的,只能由可靠的人带出去,正巧那会儿布雷宁和斯捷奇金要到越南去执行任务,所以我就托他们带给怀特。”将军和盘托出了他当年的金蝉脱壳之计。

“二十三号地堡中的小屋,是你的秘密栖身之所吧?”马卡罗夫想起了那个小屋。

“我想你们已经去过那间小屋,你们看见床下的那几幅画了吗?”

“看到了!”马卡罗夫忽然想起那几幅画中有一幅女性的肖像画,“那幅肖像画的就是你的母亲吧?”

“那几幅画并不是我画的,而是我母亲留下的。本来我是想带走的,但因为我离开时事出匆忙,没能带走这些画。那幅肖像就是我母亲的自画像。”

“那么,你去了美国之后呢?”马卡罗夫又问道。

“我当上了将军,直到退休!”

“看来你混得很好。”

“不,并不好!因为我无法舍弃宓城的一切,我已经为它付出了那么多!”

“所以你又在美国重新组织人马?”

“我和怀特在南太平洋的一个无人小岛上建立了秘密基地,招募了人马,可是我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进入中国。再后来,伊萨科夫死了,斯捷奇金被抓,布雷宁一直混得不错,似乎对我的计划不感兴趣了。我一直在寻找玉插屏,并收集所有关于宓城的信息。终于,当我的人马训练成熟的时候,机会也终于来了。”

“你得到了冬宫那块玉插屏?”

“是的。一系列的计划开始了,我通过拍卖会引出老奸巨猾的马昌国,然后得到了他手中的玉插屏。我本来还想通过他了解更多关于瀚海宓城的信息,比如通往宓城的道路等等,可是这家伙已经不行了。我只好把史蒂芬揽入麾下,但是史蒂芬这家伙后来并不听话。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斯捷奇金杀了史蒂芬……”将军无奈地耸了耸肩。

随着铁幕层层被揭开,马卡罗夫越来越愤怒:“好吧,说完了你的计划,该来说说我的维克多了!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将军冷笑了两声:“伊万,你只要站到我边来,我把这里财富的四分之一分给你,足以弥补你失去儿子的悲伤。”

“闭嘴!钱能弥补我的痛苦吗?再说这里的财富也不该由你来支配!”马卡罗夫义正词严地说。

“不由我来支配,那该由谁来支配?已经有那么多的人为此失去了生命,我想只由我来支配这些财富才是最公平的。”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母亲吗?”马卡罗夫质问将军。

“为了我的母亲,也为了这些宝藏。就是这些东西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今天我若不取走这些宝藏,还会有更多的人为此争夺不止,丢掉性命!所以由我,这个最有实力的人来控制并合理分配它,才是这批宝藏最好的归宿!”

将军越说越激动,他的声音在巨大的地下宫殿内回荡。就在将军陶醉其中的时候,梁媛忽然冲他喊道:“你以为你就能得逞吗?没有玉插屏谁也打不开这扇大门!”

谁料,将军闻听此言,笑得更厉害了。就在这狂妄的笑声中,一个身穿斗篷的人走进了玉门,黑衣人纷纷给他让路,毕恭毕敬地退到两边。那人手捧着一个精致的箱子,一瘸一拐地慢慢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