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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篇 逃避!· 03

[美]艾萨克·阿西莫夫2019年03月0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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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弗瑞德・兰宁在办公室门口碰到凯文博士。他紧张兮兮地点燃一根雪茄,再作势请她进去。

他说:“好啦,苏珊,我们已经涉入很深,罗伯森渐渐心神不宁了。你和金头脑在做些什么?”

苏珊・凯文两手一摊。“失去耐性根本没用。在这笔交易中,我们可能丧失的任何东西,都比不上金头脑那么有价值。”

“可是你询问它有两个月了。”

机器人心理学家的声音平板,却多少带些威胁性。“你宁可自己揽下这件事吗?”

“唉,你知道我的意思。”

“喔,我想我知道。”凯文博士神经质地互搓双手,“这可不简单。我一直在纵容它,在小心刺探它,但我还没有任何成绩。它的反应并不正常,而它的回答——多少有些古怪。可是目前为止,我还无法指出哪里不对劲。你明白吧,在我们知道有什么问题之前,我们必须十二万分谨慎行事。我根本不晓得哪个简单的问题或评语……会把它推倒……然后……嗯,然后我们手上的金头脑就变得毫无用处。你想面对这种事吗?”

“可是,它无法违反第一法则啊。”

“我也愿意这么想,不过……”

“你甚至连这点都不确定?”兰宁深感震惊。

“喔,我无法确定任何事。艾弗瑞德……”

警报系统冷不防地响起可怕的叮当声。兰宁以近乎不听使唤的动作按下通讯器,立刻被一阵气喘吁吁的报告吓呆了。

他说:“苏珊……你听到啦……那艘太空船飞走了。半小时前,我把那两个实地测试员送了进去。你一定得再去见见金头脑。”

苏珊・凯文强作镇定,问道:“金头脑,那艘太空船怎么了?”

金头脑高高兴兴地说:“我建造的那艘太空船吗,苏珊小姐?”

“是的。它发生了什么事?”

“啊,什么事也没有。预定测试它的两个人一旦进去,一切便已就绪,所以我把它送走了。”

“喔——好吧,这样很好。”机器人心理学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你认为他们会安然无事吗?”

“绝对没事,苏珊小姐,我已经做好一切安排。它是一艘美——丽——的——太空船。”

“没错,金头脑,它的确美丽。但你认为他们有足够的食物吗?他们会舒服吗?”

“食物多得很。”

“这件事可能会吓坏他们,金头脑。你该知道,这是意料之外的事。”

金头脑敷衍道:“他们会安然无事,他们应该感到很有趣。”

“有趣?怎么说?”

“就是有趣。”金头脑狡猾地答道。

“苏珊,”兰宁气咻咻地尽量压低声音说,“问问它会不会导致死亡,再问问有些什么危险。”

苏珊・凯文愤怒得脸孔都扭曲了。“安静!”然后,她以颤抖的声音对金头脑说,“我们能和那艘太空船联络吧,金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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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如果你用无线电呼叫,他们听得见。这件事我已经安排好了。”

“谢谢,暂时没事了。”

两人出来后,兰宁马上怒不可遏地斥道:“银河啊,苏珊,如果这事泄露出去,会把我们全毁了。我们非把那两个人弄回来不可。你为什么不问问有没有出人命的危险——就这么直接问?”

“因为,”凯文心灰意懒地说,“那正是我不能提的事。如果它真面对一个矛盾,那个矛盾就是人命。假如以任何不当的方式提出这个问题,就有可能把它完全毁掉。那时我们的处境会更好吗?现在听着,它说我们可以和他们联络。我们赶紧进行,找出他们的位置,把他们带回来。他们自己或许无法使用控制台;金头脑或许在用遥控操纵。来吧!”

过了好一阵子,鲍尔才振作起来。

“麦克,你感觉到任何加速度吗?”他用冰冷的嘴唇吐出这句话。

多诺凡瞪着一双茫然的眼睛。“啊?没有……没有。”

然后这位红头发紧握拳头,以突如其来的傻劲一跃而起,来到冰冷的弧形窗前。除了星辰,什么也看不见。

他转过身来。“格里,他们一定是趁我们在里面的时候,启动了这架机器。格里,这是个有预谋的行动;他们和那个机器人串通好,硬逼我们当试飞员,以防我们想临阵脱逃。”

鲍尔道:“你在说些什么?如果我们不知道怎样操作这架机器,把我们送出来又有什么用?我们又该如何带它回去?不对,这艘太空船是自己起飞的,而且没有任何明显的加速度。”他站起来,踱着缓慢的步伐。铿锵的脚步声从金属舱壁反弹回来,成为一阵响亮的回声。

他以平板的语调说:“麦克,我们从来没碰到过这么摸不着头脑的状况。”

“这我倒是真不晓得。”多诺凡刻薄地说,“你这么讲的时候,我正准备要狂欢一番呢。”

鲍尔不理会这句话。“没有加速度——代表这艘船的工作原理不是任何已知的物理定律。”

“反正,不是我们知道的任何原理。”

“不是已知的任何原理。没有可用手动控制的引擎;或许它们安装在舱壁内,或许这就是舱壁那么厚的原因。”

“你在咕哝些什么?”多诺凡追问。

“为什么不好好听?我是说不论这艘船配备什么动力,显然都不需要人工操作。这艘太空船是靠遥控驾驶的。”

“由金头脑遥控?”

“有何不可?”

“那么你认为,我们要一直留在这里,直到金头脑把我们带回去?”

“有此可能。倘若真是这样,那我们就静静等待。金头脑是个机器人,它必须服从第一法则,不能伤害任何人类。”

多诺凡慢慢坐下来。“你这样推想?”他仔细地将头发抚平,“听好,这个有关曲速的烂问题打垮了统一的机器人,而那些学究说这是因为恒星际飞行会令人丧命。你准备相信哪个机器人?据我了解,我们的那个拥有相同的资料。”

鲍尔拼命扯着他的八字胡。“别假装你不懂机器人学,麦克。在机器人出现任何违反第一法则的迹象之前,许多环节至少已经崩溃十次,而它一定早就变成一堆废铁了。这件事有个简单的解释。”

“喔,当然,当然。让管家上午叫醒我就行,这一切都太简单、太简单了,我犯不着在小睡片刻前烦心。”

“唉,木星啊,麦克,目前为止你有什么好抱怨的?金头脑在照顾我们。这个地方温暖舒适,不缺照明,不缺空气。甚至没有足够的加速度弄乱你的头发,我是说,即使它还有弄乱的余地。”

“是吗?格里,你一定没学到教训,否则谁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还这么乐观。我们吃什么?我们喝什么?我们在哪里?我们要怎么回去?万一发生意外,我们要从哪个出口逃生、穿什么太空衣?我在这里甚至没看到一间浴室,或是浴室里那些小用品。是啊,我们是受到照顾——多好的照顾!”

打断多诺凡长篇大论的并非鲍尔。那声音不属于任何人;它就在那里,滞留在半空中——声音洪亮,震慑人心。

“格里哥利・鲍尔!麦克・多诺凡!格里哥利・鲍尔!麦克・多诺凡!请报告你们现在的位置。假如你们的太空船接受控制,请返回基地。格里哥利・鲍尔!麦克・多诺凡!……”

这段通讯机械性地一再重复,每遍结束后总有固定的间歇。

多诺凡说:“从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鲍尔的声音既紧张又细弱,“这些光线是从哪里来的?这一切是从哪里来的?”

“好吧,我们要怎样回答?”他们只能趁着这段通讯的间歇交谈,否则带着回声的巨响会淹没他们的声音。

舱壁上空无一物——只是一片平滑而弯曲的金属。鲍尔说:“扯开喉咙喊吧。”

他们这样做了。有时轮流叫,有时一起喊。“位置不明!太空船失去控制!情况危急!”

他们的声音逐渐升高,逐渐沙哑。这些简短的、公式化的回答开始夹杂着尖叫与加强语气的粗话,可是那个冰冷的呼叫声,却依然一而再、再而三不倦地重复着。

“他们听不见我们。”多诺凡喘着气说,“这里没有发送机件,只有接收机。”他的目光胡乱地聚焦在舱壁上某一点。

那个外来的声音渐渐疲软、渐渐衰弱。当它接近耳语时,他们又呼叫了一次;当一切恢复静寂时,他们又以嘶哑的嗓子再试了一遍。

差不多过了十五分钟后,鲍尔有气无力地说:“让我们再从头走一趟,哪里一定有些吃的东西。”这句话听来并不抱希望,几乎是承认失败的宣言。

在通道中,他们分别往左右走去。借着脚步声的回响,他们能知道彼此在哪里。两人偶尔在通道相遇,那时他们会互瞪一眼,然后擦肩而过。

鲍尔的搜寻忽然有了结果。与此同时,他听见多诺凡发出一阵欢呼。

“嘿,格里,”多诺凡吼道,“这艘船里有水管。刚才我们怎么没注意到?”

大约五分钟后,多诺凡误打误撞找到了鲍尔。这时,多诺凡正在说:“不过,还是没有淋浴……”但说到一半就咽回去。

“食物。”他喘着气说。

舱壁消失了一大片,弧形空隙后面露出两个橱架来。上方的橱架摆满了未贴标签的罐头,大大小小、各种形状都有,令人眼花缭乱;下方放置的搪瓷罐则是统一的样式。多诺凡感到一股冷气吹向脚踝,原来下面一半是冷藏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