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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分崩离析 · 4

沧月2018年08月10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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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代剑圣清欢奔驰于古道,为即将失传的剑技而烦恼时,在不远处的北越郡雪城里,一场奇特的对抗却在悄然延续。

二月即将结束,大地回春,即便是寒冷的北方也开始转暖。雪已经渐渐止住了,这个城市从大雪中渐渐苏醒。

然而,在白雪尚未在春风里融化时,一场悄然的杀戮却在这个平静古老的城市里展开——短短半个多月里,城中竟然有十几个人忽然失踪。

鲜血在皑皑积雪下纵横流淌,消失不见。

那些人都是在黄昏时分消失的,有些位于远郊,有些位于城中。身份也不一,有的是体面人家,有的却是街头小贩——刚开始大家都以为这些是偶然的、独立的几起事件,并未将这些案子联系在一起。然而,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内,事情却持续恶化,几乎每天都有一个人失去踪影。

当第十五个人失踪时,北越郡的郡府终于被惊动了,开始在城门口张贴告示,并派出了衙役在城里到处巡逻和搜寻。雪城一向平安,从未出现过这样奇诡的案子,所以衙门上下都如临大敌。

“请问,府里最近有人失踪吗?”夕阳下,官差走入冷清的乌衣巷,敲开了一扇门,“如果看到可疑的人,请及时到郡府里禀告——最近外面不太平,府里也要小心。”

“在下并不曾看到过可疑的人。怎么,外面出什么事了吗?”一个披着雪狐裘的男子拉开门,淡淡地回答着前来询问的官差,不卑不亢。当官差问完了问题后,脸色苍白的男人没有多客套,随手关上了门。

“这户人家是不久前从外地搬过来的,不声不响地买下了这座宅子。”小衙役对着旁边的官差汇报,一边在册子上做了一个记号,“这人应该很有钱吧?你看,这宅子有三进,足足一百亩地,没有上千金铢是买不下来的。”

“嗯。”官差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精明干练,在公门里混了多年。在门合上之前,他看了一眼里面——果然庭院深远,飞檐画栋掩映在树木之间,黑沉沉的看不大清楚,却不知怎的令人心下一动。

官差带着小衙役转身走开,走向巷子深处的另一家。

“但……如果那么有钱,怎么会是主人家亲自来开门呢?”小衙役是个机灵人,一边走,一边有些不解地喃喃,“偌大一个宅子,不会连一个奴婢都没有吧?里头连个灯都不点,死气沉沉的,还满是中药味道——”

“是啊,”官差点头,喃喃道,“这里头似乎有点儿不对劲。”

“不对劲?”小衙役一震,“蔡捕头,你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说不上来……只是感觉而已。”经验丰富的蔡捕头摇了摇头,将名册翻过了另一页,道,“先到这乌衣巷里的下一家去吧!”

 

门关上后,房间里便又恢复了黑暗。

披着狐裘的男子穿过昏暗的大堂,走向庭院后的阁楼——那里点着一盏灯,暖而亮,映照得整个院落都有了依稀的光彩。

灯下坐着的女子定定地凝视着那盏灯,不知道想着什么,眼神居然是空洞无神的。在她旁边有一个紫金火炉,炉火上放着药吊子,里面熬着不知道什么材料的中药材,散发出浓郁而奇特的气息。

她神色有些恍惚,看着灯火,似乎魂魄都出了壳。

北越雪主无声地走过去,伸出手轻轻一拍,解开了她被封住的哑穴。他在她身侧坐下,眼里露出了一丝冷冷的讽刺,“怎么样?刚才官差上门的时候,你很想呼救吧?可惜,现在的你哪怕动一动、喊一声也做不到。”

他的语气满是讥讽,然而殷夜来却没有看他,半边烧焦的脸依旧木然。

“你看,已经是第十七天了,杀的人多了,官府也会听到一点儿风声。”北越雪主走到药吊子面前,用银勺搅了搅,语气森冷,“真没想到,剑圣传人竟然有这样冷酷的心肠——看着一个又一个无辜者在自己面前死去,竟毫不动容!”

殷夜来的眼神终于微微变了一下,缓缓从烛火上移开,看着眼前的男人。灯光映照着她被烈火焚毁的脸,如同鬼魅一样可怖。

“幸亏我买的这房子够大,院子里就算再埋下几百具尸体也不会拥挤。”北越雪主似乎没注意到她的目光,继续说着这件事,气定神闲,“对了,你今天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儿?为什么最近老见你走神呢?你在想什么?是白帅,还是慕容隽?”

杀人如麻的人,语气却异常体贴,不禁令人毛骨悚然。殷夜来没有回答,眼神游离,似乎还是在半梦半醒之中。

“不舒服吗?”北越雪主皱眉,把火炉朝着她挪近了一些。她没有回答,只是努力摇了摇头,似乎想把飘远的思绪拉回来。

是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药的原因,她最近只觉得自己的神志渐渐不清晰起来。起初只是嗜睡,全身乏力,怎么也睡不够。本以为是重伤之后的后遗症,然而,在梦里她居然还出现了幻听,总是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着,远远近近。

刚开始她以为那是墨宸在梦境里叫她,然而仔细听去,却不是他——那个声音是陌生的,似从时空的另一边传来,低沉回旋,却又熟悉无比,如同前世听见过。

而且,那个声音,居然在叫着她“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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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师父,为什么您总是不肯收我这个弟子呢?我已经求了你这么久,难道,怎么也不行?”同样一个称呼蓦然从身边的人嘴里冒出,将她猛地一震,恍惚的神志被拉了回来。她转过头,凝聚的视线里清晰地出现了一张苍白冷酷的脸。

北越雪主一边搅拌着药汁,一边冷冷地道:“每天杀一个人,我说到做到!可是,你身为一个女人,又是剑圣门下,秉承为弱者拔剑的宗旨,怎能如此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呢?”

她仿佛被烫到一样抬起头。那个男人叹着气,转过身去拉开暗门,拖出了一个瑟瑟发抖的人来,“来,给你看今天的新羔羊。”

那是一个不超过二十岁的年轻人,面容俊秀,穿着甚为考究,显然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却被莫名其妙地掳掠到了此处。那个人被拖出来后,昏头昏脑地倒在了地上,一眼看到殷夜来那张枯槁烧焦的脸,刚要惊呼,咽喉却被一把捏住了。

“别唐突佳人。”北越雪主将猎物拖到了榻前,微笑,“要知道在你面前的,可是云荒曾经的第一美人呢……”

那个公子哥儿拼命挣扎,然而手脚却一丝力气也没有,宛如一条鱼被拖到了砧板上。

“来,现在你的生死掌握在她手里了,”北越雪主按住他的头,强行扭转,令其看向殷夜来,语气里半分玩笑也无,“如果她肯开口说一个字来救你,那么,你就能立刻平安离开这儿——如果她不肯救你,那么……”

一把雪亮的短刀在指间闪过,刀锋雪亮,在人质面前晃了一晃——

“那么,我就在她面前把你给杀了,和前面七个人一样!”

“你……”那个公子哥儿终于明白过来眼前的人就是雪城最近盛传的杀人恶魔,不由得吓得瘫软在地,张了张嘴,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啊!”看到他这副摸样,北越雪主不耐烦起来,一脚踹在他的背上,厉声道,“开口!去求人家,让她救你!——蠢材!”

那个公子哥儿被一脚踢得踉跄跪下,摔在了榻前,痛得大喊,然而咽喉立刻又被掐住了。“别乱喊,”一把短刀轻轻地划过他的咽喉,割出一条血线来。北越雪主的声音阴沉冷酷,“这里地方大,你喊破了喉咙外面也听不到。”

脖子剧痛,那个公子哥儿吓得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全身颤抖着,看了殷夜来一眼,又旋即扭开头不敢再看——灯下的分明是一个修罗恶鬼,焦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陷在疤痕里的眼睛冷然无光。

“说话!求她救你!否则——”北越雪主冷冷地在他身后道,刀子改了方向,沿着他的背部肌肉慢慢划去,用剧痛让这个吓蒙了的年轻人清醒过来。

“救……救命!”那一刻,恐惧终于令瘫软的人从喉咙里挣出了声音。他反应过来,哭泣着死死抓住了榻上垂落下来的衣襟,涕泪交加地看着那个丑陋的女人,“救命啊!”

然而那个女人转开了头,侧过脸向着暗影里,并没有看他。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那个公子哥儿往前爬了一步,战栗着抓住了殷夜来的衣摆,那一刀划过他的背,痛入骨髓,“救救我!我家里上有老母下有幼子!我……我不想死!救救我!救救我!”

“唉……”忽然间,他听到灯下的女子似乎低低叹了一口气,缓缓转过了脸来——当他心下狂喜,以为对方心软的那一瞬,眼前忽然一闪!

他没来得及回过神,身体一轻,旋即腾云驾雾般往后飞出。

“你!”北越雪主抢身上前,一把将人质拉开,脱口怒叱。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那道寒光一闪即逝。杀人者怒视着灯下的女子,一贯冷酷不动容的眼里露出了震惊和愤怒——刚才那一瞬,他看到殷夜来依旧侧脸向着暗影,不曾回头看一眼脚下苦苦哀求的人,然而,缩在狐裘内的手却猛然动了一下!

只是一瞬,一道白光从她的手指间掠出,绕颈而过!

北越雪主只觉大事不好,瞬间扑过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然而,一股细细的血柱猛然喷了出来,溅了他一脸。

一个血洞出现在殷夜来的脖子上,血狂喷而出。

他扣住了她枯瘦的手腕,因为狂怒而全身发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