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6 魔鬼的银矿 · 五
傅真2015年04月28日Ctrl+D 收藏本站
每隔一段时间,我们会听到一些轻微的“隆隆”声,石壁也在轻轻地震动,感觉犹如一场小型地震。“他们正在那边爆破。”Pablo轻描淡写地说。每隔几分钟,他会大喊一声:“车来啦!”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已经一边大叫: “快!快!”,一边连推带搡地将我们赶到一边。我们的身子刚刚贴紧石壁,已经有一位矿工推着一辆装满碎石的推车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
矿工们大多穿着肮脏破烂的衣服,有些人干脆赤膊上阵。没有一个人戴口罩。他们戴着头盔,可是很多人的头灯根本是漆黑一片。也许不开灯是为了省电,不过Pablo说他们天天在这里工作进出,即便不开灯也轻车熟路。矿工们都是原住民,身材并不高大,可是身段非常扎实,肌肉一块块隆起。每个人都在咀嚼古柯叶,叶子把一边的腮帮子塞得满满的,以至于脸颊上都鼓出了一个大包,只能古怪地用半边嘴说话。我注意到他们的牙齿已经被古柯叶和烟草熏得发黑。
每到一组人工作的地方,Pablo会停下来给他们礼物,并向我们解释他们的工作。说实话我没怎么听懂,总之据我看来,他们就是在不停地挖石头,再不停地把挖下来的石头铲进推车再运出去。矿工们似乎不介意我们的存在,但也懒得和我们寒暄,他们最关心的还是礼物。可是我总觉得被分到古柯叶和可口可乐的两组人似乎并不怎么高兴。也许他们更想喝酒?那么那十罐啤酒和96度的“酒精”到底会送给谁呢?落霞
答案不久就揭晓了。我们来到了一个可以站直身体的“山洞”。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不知道我们到底在矿井里待了多久,我简直感觉我已在此处度过了整个生命。虽然全身酸痛,口干舌燥,可是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鼻子也已经习惯了发霉的矿物气味。然而来到这个“山洞”之后,我感到自己的人生自罗赖马山在塑料袋里大便之后又到达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如果有地狱的话,这里就是活生生的地狱!温度从几度忽然飙升到令人窒息的45度,我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冒汗,连视线都被额头不断滴下来的汗水弄得模糊。我想取下挡住口鼻的头巾,又怕吸入有毒的粉尘,进退两难间头脑一片晕眩。我拧开水壶盖连灌几口水,心里十分感激铭基的先见之明——出发时导游说除了小数码相机之外什么也不要带,因为在矿井内走动爬行时会很不方便,还好铭基坚持带了这瓶水(虽然的确麻烦,在洞里滑行时水壶曾几次滚落)。一眼瞥到旁边的法国男在默默地咽口水,我把水壶递给他,他立刻接过去毫不客气地咕嘟咕嘟大灌起来。
或许是因为这里的工作环境最为严酷,Pablo把十罐啤酒和那一大瓶酒全都送给了这个组。矿工们眉开眼笑,马上打开瓶盖就喝起来。其中一个矿工这会子才发现我的性别,惊讶地“诶”了一声。他把那瓶96度的酒递给我让我尝尝,我刚想喝,他赶紧阻止我,说得先敬Pachamama,即原住民所信仰供奉的“大地之母”。我依言将几滴酒洒在地上,这才对着瓶口喝一口。奇怪的是并不如我想象中那般辛辣,居然还是可以入口的。